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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9 章 在其板屋(二十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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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浑身是血,周身的气息趋向于一种鱼死网破的癫狂,那种狠戾和杀意便是让宁长旭都微微蹙起了眉头。

铜镜的声音在裴娇脑海之中响起,“在法则之力下,你们是很难对抗宁长旭的,这也是为何他要引你们入羡渊的原因。”

“这里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内,顾景尧若是想要对抗他,怕是……真的要拼出个两败俱伤,而且你也会受此波及。”

裴娇蹙眉盯着周围的兵马俑,她看着二人之间的灵力的碰撞越发极烈,更是心急如焚。

顾景尧受了伤,更何况他面对的敌人可是魔域的另一位君主。

怎么办……得快点想办法。

换作之前,裴娇定会趁机逃走,但是顾景尧在虚无往生镜中救了她,她自然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人,必须要带着他平安离去。

她提剑击退那些兵马俑,下意识摸到了怀中的锦囊。

这个锦囊便是进羡渊之前荣华给他的,她不由得回想起荣华说的话——

“宫主,若是你在羡渊城里遇见了什么棘手的人,这个锦囊或许会能帮助你。不过在此之前,最好不要打开它。”

一时之间,裴娇醍醐灌顶。

难道荣华早就知道了宁长旭的真实身份?

也是……荣华陪伴宁长旭的时间本就比她多,可能早就发现了一些端倪。

起初裴娇并未将这枚锦囊放在心上,可是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枚锦囊上了。

裴娇迅速拆开了锦囊,却发觉里头并不是什么厉害的符纸法宝,而是一片雀羽珊。

看着那枚雀羽珊,裴娇一时愣在了原地,差点被后头的兵马俑举刀削了脑袋。

好在她及时仰面避过,可脑子却转不过来——一片雀羽珊,是什么意思?

不过荣华可不是富贵那小子,应该不会开这种玩笑。

一旁杀气腾腾的兵马俑围困而上,裴娇踩上王佣的肩头,借力避开身侧的长刀,雪白的裙裾翻飞,映衬着耀眼的刀光。

在闪躲身后的刀剑之时,她的视线迅速绕过殿内的琳琅的壁画,瞥过壁画中鲛人尾上烙下的奴印,最后停留在殿中央那枚静静立着的雕塑上。

雕塑旁盛开着一簇簇雀羽珊,恍若孔雀开屏一般绮丽绚烂,羽根通透坚硬,大片的羽瓣卷曲,透着蓝绿色的光泽。

而慕琦云的石像被这一簇簇的雀羽珊围绕,她垂着眼,面色平静地俯视着殿内的剑拔弩张。

刀尖交错声伴随着雀羽珊丛摇曳的乐律,恍若鼓点声之中柔媚的乐曲。

奏到音律空缺的部分,裴娇忽的一顿,脑中灵光乍现。

她终于知道为何这首曲子会如此熟悉了,因为她听过的。

在虚无往生镜之中,骑在马背上的女将军和鲛人的初遇。

“将军,我没有什么可以为您做的,那便为您唱一首家乡的曲子吧。”

雀羽珊的音调,和阿九唱给慕琦云的那首曲子一模一样。

她将手上那一枚雀羽珊贴在耳边,一声波涛般的音调回荡。

而这一枚的音调,恰好能弥补那一簇的空缺,汇成一首完整的曲调。

雀羽珊色泽绮丽,因构造奇特,蕴含独一无二的音律,在鲛人族中代表着爱意,一般极为珍贵。

大片的雀羽珊,却生长在海底的深渊裂缝,甚少可见。

可如今在这宫殿之中,竟有如此之多,那么便说明,这些雀羽珊,是被人从海底的各个角落苦心收集而来。M.biQUpai.coM

而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裴娇在和石像对视的那一瞬间,捏紧拳头,准备放手一搏。

裴娇足尖点在刀尖之上,借力越过重重突围,手中的惊龙剑婉若游龙,白昼般的剑光倾泻而下,荡满整座宫殿,落下之时兵马俑便倒下一片。

趁着这个空缺,裴娇迅速穿过千军万马来到宫殿中央。

缠斗中的宁长旭望见裴娇的动作,一向平静的面孔露出怒容,宛若瓷器滋生出一道裂缝,瞬时四分五裂。

“裴宁,你敢!”

他以为裴娇要破坏慕琦云的雕像,谁知裴娇只是将手中的雀羽珊放回了珊瑚丛空缺的位置。

裂缝瑕疵被补的瞬间,整片雀羽珊摇曳生姿,像是徐徐铺展而开的碧纱宫扇。

孔雀开屏绽放,潺潺音律回荡在宫殿内,汇成一泓碧波荡漾的清泉。

而位于雀羽珊中心的那枚石像,竟在雀羽珊完整的音律之中嗡鸣颤动,石像滋生出道道裂缝。

宁长旭身侧的手微微颤抖,颤动的眸光无不透着他此刻的诧异。

裴娇目光自碎裂的雕像上拂过,一时之间想通了许多。

“我从一开始便觉得奇怪,在这羡渊城之中,无人不知将军慕琦云,四处是她的画像或是雕塑。”

“可这般传奇的女子,却只活在众人的话语之中,我从未见过她本人。”

“一千三百张束魂咒,你将羡渊所有百姓的魂魄都寻了回来,企图塑造出羡渊尚未被灭城的假象,可唯独,你找不到慕琦云的魂魄。”

裴娇身后的雕像层层塌陷,她目光映衬着粼粼水光,一字一句道,“亦或是你早就知道了她的魂魄在哪,只是因为你做出了无法挽回的事,所以你才不敢面对。”

碎裂的雕像崩塌之后,一位女子闭目而立,恍若已然在雕像中沉睡了许久。

裴娇的眸光有些复杂,她也没想到,慕琦云的魂魄原被封印在了雕像之中,竟阴差阳错地被雀羽珊的曲调唤醒了。

在空灵的音律之中,沉睡的灵魂微微颤动,下一瞬便迎来苏醒。

“……阿九?”慕琦云睁开眼,有些困惑地看着殿内的宁长旭。

宁长旭看着她,久久无言。

半晌,他缓声道,“将军,你叫错了,我已经不是当初的鲛人阿九了。”

“我是魔族。我为了荣华富贵,背叛了您,背叛了整个羡渊。”

慕琦云垂眼看着他,她睡得太久了,半晌过后,才从物是人非之中缓过来。

她淡淡道,“是我的错,我明知道你尾上烙着魔族的奴印,却仍心软带你回来。”

“作为守护羡渊的武将,这是我的失职,这一切本就应该我来承担,是我害了羡渊的百姓。”

“我罪业深重,本就该死无葬身之地。”

没有责怪,没有怒斥,她的反应过于平淡,这令几千年来被此折磨的宁长旭更加崩溃。

“够了!”他平静的面孔被撕碎,红着眼道,“是我!这一切都是计谋!当初的相遇是,后来的重逢也是,我是魔族的细作,为的就是利用你的同情潜入羡渊,为的就是里应外合,为的就是占领这里的一切!”

慕琦云微微张了张唇,她垂眼看着他,没有说话。

气氛僵持之时,裴娇忽然道,“你既投靠了魔族,为何会断尾,斩断奴印?”

她之前便看见了宁长旭腰部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如今想来,这应是断尾所留。

他为了斩断奴印,选择斩断自己的鱼尾。

慕琦云微微一怔,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宁长旭。

鲛人能够化作人形在岸上一段时间,可若断尾便是彻底化为人形。

断尾之痛刻骨噬心,视为叛族,再也不可入水,这对喜水群居的鲛人来说是无疑是灭顶之灾。

宁长旭广袖之下的手攥紧成拳,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半晌,慕琦云叹了口气,“阿九……你总是这样嘴硬。”

“我从始至终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被奴印支配这点是你我都无法预料到的,这是我的过错,你不必因此感到负罪。”

她顿了顿,“可是你因为羡渊城,做出许多错事,这宫殿内发生的事情我都看的清清楚楚,你为了维持羡渊的灵力,杀害无辜之人,抽取他们的修为,你不可以再错下去了。”

宁长旭哑声道,“已经回不去了。”

他这些年,已经杀过无数无辜之人,身上背负的杀孽更是数不胜数。

早也不是当年手无寸铁,受人欺辱的鲛人了。

他看向头顶波光粼粼的苍穹幕顶,此时此刻,已然被浓厚的铅云所覆盖,便连投入水底的光都看不分明。

暮色沉沉压下来,周围的宫殿残骸都因灵力供应不足逐渐化为灰烬。

若是再不尽快弥补空缺的灵脉,羡渊城便会真正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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