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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逃亡河西(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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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米脂县后,李师道一行径往西北。

米脂往西十里是织女渠,沿渠往西北百来里就是鱼河,眼下王佐挂、王嘉胤、王自用、王大梁等大寇虽然在韩城方向活跃,但榆林卫这一代也不安生,流寇如雨后春笋一般。

李师道深知自己这一行是肥羊,因此选择绕道武镇。

武镇西北是长城延绥区域的重要节点横山卫,从这里就能出关,李师道一行骑的都是快马,一天能跑五六十里,估摸着再有一天就能到横山卫,那时候就是天高任鸟飞了。

是日黄昏,一行人抵达武镇,里头有几十名官兵驻守,小小的武镇营已经成了爆土扬尘的工地,民夫们把手中的青砖一层层夯在土墙外侧,突然,工地上沸腾了,一队呼啸快马停在了武镇营外,民夫们纷纷停下手中活计,争相目睹这群马客,巡逻官兵也高度警惕起来。

万一是流贼,那可就有得苦头吃了。

这些人骑的都是矫健的快马,如果是流贼的哨子,那一定是大寇的高迎祥派出来的!

除此以外,哪股流贼的哨子有这样的实力?

营里明兵严阵以待,墙外民夫聚众围观,议论声此起彼伏。

在数百道各色目光中,却有一双眸子充满了悲悯与忧伤,因为他清楚知道,仅仅一个月后,这座始建于弘治时代的隶属于延绥镇的军事据点就会被哗变造反的河西乱军攻破。

满城明兵尽数被杀,横山卫亦遭屠戮。

“营里的军官,你还是早些遣散民夫带兵回榆林罢!”

李师道吼了一嗓子,不过很快就被众人的嘲笑声拉回现实。

营里的官兵根本没理他,一个叼着草根的汉子道:“边军擅归,那是要杀头滴!”

李师道无可奈何,只是可怜了这些苦哈哈,要跟你们一起陪葬了。

当天晚上,李师道一行在一座关帝庙过夜。

神庙早已经破败,主体只剩仪门和正殿,正殿的墙体也多已坍塌,但在这寒冷的十月夜里总归是个容身之处,李师道靠在火堆边上取暖,木柴烧得劈啪作响,火光把他的面庞映照的清晰可见,虽然他的面色有些惨白还带有几分菜色,但却掩盖不住眼神中的那份狠辣。

“大哥,快三更天了,睡了吧,明早还要赶路......”

李自成的声音响起,声调里满是忧愁。

“二弟,咱们现在离兰州还有多远?”

“具体我也不知道有几百里,不过只要抵达庆阳,三天就能到。”

李师道点点头,缓缓闭上眼睛,开始思考下一步打算。

如今甘肃总兵是徐永寿,副总兵是杨嘉镇,甘肃巡抚是梅之焕,宁夏总兵是杜弘城,副总兵是尤世禄,陕西总兵是钱中远,钦差总督陕西三边军务大臣是大将军左都督杨肇基。

建奴入寇京师后,三边兵马赴难勤王。

甘肃总兵徐永寿因为处置榆中兵变不力被皇帝革职处斩,甘肃巡抚梅之焕也遭了灾,饥饿的甘肃军抵达北京后聚众讨薪,加上甘肃军勤王迟到失期,于是梅之焕被皇帝下狱。

这么一来,此去投军不能投到徐永寿和梅之焕部下。

至于三边总督杨肇基,老家伙虽然武功显赫,打仗百战百胜,也深受朱由检信任,但很快就因为功高名盛权重而遭预备内阁大臣周延儒猜忌,而周延儒正是简在帝心时候。

被周延儒这么一说,朱由检也起了疑心,于是杨肇基罢官回家养老,虽然朱由检在己巳之变中处死袁崇焕后重新启用了杨肇基,但杨肇基负责的战区却是蓟镇卢龙一带。

如果投靠杨肇基,明年十月就得跟他去蓟镇正面硬刚黄台吉。

对于李师道而言,这太危险了。

至于宁夏总兵杜弘城、宁夏副总兵尤世禄、甘肃副总兵贺虎臣、陕西总兵钱中远,钱中远不在兰州,自然排除在外,尤世禄在己巳之变后会被调离三边,多半往山西辽东就职。

贺虎臣则会被调到新任三边总督杨鹤幕下,负责围剿高迎祥。

想来想去,貌似只有宁夏总兵杜弘城是个比较好的投靠对象,但这家伙过不了两年也会被朱由检砍脑袋,要是在他手下混到游击级别以上的将领,到时候说不定也会被兵部迁怒。

一个搞不好,辽东战场就在招手……

想了半天,李师道决定投靠巡抚梅之焕,,在脑海中推演了了小半个时辰,李师道心绪稍定,睁开眼睛和声说道:“二弟,你去跟李怀仙和吴少诚他们说,明天早上寅时出发。”

“这么早?”

李自成骇了一跳,想说些什么,但见李师道目光严厉,本来已经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李师道靠在神像上,陷入了沉思。

现在看来,历史车轮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发生大的偏移,唯一的改变就是他当了李自成的大哥,手下有十几个小弟,但仅仅是这样,想要在明年的全国乱局中活下来,还是很难的。

李师道叹了一声,旋即又闭上了眼睛。

他实在是太累了,今夜还能再睡两个时辰罢?

一夜无话,翌日寅时,李师道是第一个醒过来的。

天还有些漆黑,大伙儿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李师道也是困乏不堪,但他知道必须得赶路了,要想在十天之内赶到兰州,每天都得骑马走上七八十里,这对于男人可是个挑战。

一行人囫囵吃喝了些干粮饮水,便都翻身上马。

从米脂县到横山卫这一段路还算好走,只是由于近年来这一带兴起的流贼无数,商贾们多不往这边来了,没有了商队,官道便显得冷清了不少。

天色渐渐明亮了起来,李师道发现官道上聚集起了越来越多的流民队伍,大多是从朔方往延安逃难去的,这些流民大多是几十人一队,稀稀疏疏走着,个个衣衫褴褛面有菜色。

眼神都是空洞无物,有的甚至面目通红浮肿,李师道清楚这是吃过人的表现,当下不敢大意,吩咐众人莫要多嘴,速速赶路,万一当了菜人,那就是叫天天不应了。

在这个乱世,吃人不算什么。

李师道一行都有马骑,马背上还驮着干粮,在流民眼中就是一锅红烧肉。

若是被这些流民盯上,绝对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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