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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晋.江.首.发.正.版(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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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买一支花吧。芙蓉、山茶、芍药……所剩不多,便宜卖。”

路人行色匆匆,摆着手绕过她。

薛成璧的目光落在她臂弯间的花朵上,略微放缓了脚步。

他模样太俊,也太冷厉。卖花娘子不敢向他搭话,薛成璧却在她的花篮前驻足。

“公子想买花吗?”她小心地问,“买一支花,赠予心上人。”

“我没有心上人。”薛成璧淡淡道。

但他望向花的眼神,分明是想要买花送给谁。

卖花娘子试探着问:“公子可有心悦的小娘子?”

“不曾。”薛成璧仍是坚持。

因为疯病,娶妻生子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外。他性情孤僻,禁军里无人敢与他分享男女情.爱。即便有人想以女色讨好于他,他也终日忙于读书习武照看周瑭,无暇为女色分出一丝注意力。

男女之情,薛成璧不懂、不必懂,也没时间去弄懂。

卖花娘子看出他还未开窍,暗叹一声可惜。

正要挎着花篮离开,忽听薛成璧的嗓音响起。

“这些花,我全要了。”

卖花娘子很是惊喜,忙替他打理篮子里的花朵。手里剪去枯败的枝叶,口中大着胆子问:“公子想要将花送予何人?”

薛成璧缄默不言,脑海里浮现出周瑭的身影。

卖花娘子道:“公子想要赠予的那人,或许就是公子的心上人。”

“不是我的心上人。”薛成璧语声淡漠,未有丝毫犹豫。

“啊……这样。”卖花娘子神色疑惑。

薛成璧付了银钱,伸手接过花篮。

卖花娘子见他左手接花篮,便留意了一下他的右手。

薛成璧右手腕骨折后愈合畸形,常人看不出区别,医家却一瞧便知。

她眼里划过一抹异色。

薛成璧正要走,卖花娘子忽然叫住了他:“请问公子家住何方?”

薛成璧冷冷瞥来,没有回答。

“公子的银钱给的多了,我找不开,明日我亲自送到公子府上。”卖花娘子笑着道,“若公子喜爱花,我再带些更漂亮的送来。”

薛成璧眸光带着审视,确认她并非心怀歹意,才道:“武安侯府。”

“多谢公子。”卖花娘子福了福,视线又落在他残疾的右手上。

薛成璧并未留意。

他择取了最美的几朵,亲自挑选搭配,扎成一束。

素白的纯洁,绯红的热烈,花香并不浓郁,却沁了浅淡的清甜,像周瑭的味道。

周瑭不是他的心上人,薛成璧想。

即便是放在心上的,也描绘不出周瑭于他而言的半分重要。

周瑭,就是他那颗怦然悦动的心脏本身。

失去便会丢掉性命的那般重要。

回侯府时夜色弥漫,云蒸院的小婢女正要闭锁院门。

看到薛成璧,小婢女想到整晚都在等待他的周瑭,先是有些欢喜。正要放他进来,又想起老夫人对她们的训诫,一时心中犹豫。

小婢女歉然道:“夜已深了,公子此时想见小娘子,恐怕有些不妥。”

薛成璧一滞。

小婢女连忙补充道:“而且姑娘已经睡下了。不如二公子明日再来。”

薛成璧点头,转身离开。

转身的时候,小婢女看到他身后藏着一束花。

花束配得很美,见之便让人心生欢喜。

漫天星辰静静俯瞰人间。

路过云蒸院的后墙时,薛成璧忽听到一阵轻灵的“咕咕”声,好似鹂鸟啼唱,却又不是任何一种鸟类。

那是周瑭定下来的、他们私见的暗号。

薛成璧停下了脚步。

墙那边,周瑭噘嘴“咕咕”着,一个鹞子翻身跃上墙头,坐在瓦片上。

“哥哥回府,怎么不同我说一声就走?”

语调似是着恼,和着软糯的音色,又像在撒娇。

周瑭穿着一身素白寝衣,长发披散着,双足赤.裸悬在墙檐外摇摇晃晃,满是少年人生机勃勃的气息。

薛成璧的目光不由落在那双玉足上,顿了顿,又慢慢移开了眼。

“我以为你睡下了。”他垂眸。

周瑭道:“我还没睡呢!”

薛成璧没有解释,眉目沉在阴影里,像藏着许多心绪。

周瑭想他许是没抓到回鹘刺客,所以情绪不佳。

于是便不恼了,只想哄公主开心。

“夜里坏人那么多,哥哥夤夜不归,我如何能放心?等不到你,我当然睡不着。”周瑭托着脸,笑了,“不过现在见哥哥安然无恙,我便放心啦。”

薛成璧望向他的笑靥。

他扎的花束在这笑靥面前黯然失色,就算凡间所有花朵聚集在一起,都不如周瑭的笑那般好看。

配不上的礼物,不如不送。

薛成璧背手垂眸,将花束藏得更深。

周瑭看到薛成璧背后,淡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是花吗?”

薛成璧一顿。想要辩解,却已晚了。

周瑭紧接着“哇”了一声:“那花是哥哥送给我的吗?”

他眉眼弯弯,满是惊喜——绝不能被辜负的惊喜。

薛成璧在生死间尚能面不改色,回答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时,面上却露了难色。

片刻后他薄唇紧抿,将花束举起,递给墙檐上的周瑭。

“禁军府外有名卖花娘子……她卖不完花,所以我帮了她。”

周瑭不疑有他,脸蛋埋在花朵间猛吸一口,喃喃道:“哥哥人可真好。”

薛成璧望着他,专注而沉默。

“这花搭配得真漂亮。”周瑭笑盈盈的,“是哥哥亲手扎的吗?”

薛成璧刚要否认,便听周瑭自问自答道:“肯定是了!和哥哥绣的荷包风格相似,都是一样的好看。”

薛成璧微启的薄唇闭紧,最后只道:“早些歇息。”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夜色深沉,遮掩了他耳尖的薄红。

周瑭捧着花束,跳下墙,灵巧地翻窗回寝屋,将花束插在床头高几上的花瓶里。

这一晚,有花香入梦。

龙骧阁里,薛成璧只小憩了几刻。

白日里尚且可以做事情分散心神,然而夜里一闭上眼,那些疯狂的念头便如附骨之疽般重新缠缚而来。

“亲兄长”就像一把他珍而重之的黄金枷锁。

它金碧辉煌,璀璨而美好,却压在颈间,将他禁锢在灼灼烈火之中,举步维艰。

而如今,他确定了自己与周瑭并无半分血缘关系,这个真相如一把钥匙般,呈现在他面前。

用钥匙解开黄金枷锁,他便能获得自由。

然而黄金枷锁自此消失不见,于他又是彻骨之痛。

两相矛盾,殊为折磨。

于是薛成璧起身练刀,又是一夜无眠。

翌日进学堂,在周瑭看来时他神色如常,待周瑭注意力转走,薛成璧微拧了眉心,眉眼间染上了浓浓恹戾。

贺子衡凑了过来,要与他私下攀谈。

此时方大儒还未到,他们寻了学堂院子里一处僻静的角落。

贺子衡小心翼翼道:“小弟有些拙见,可解二兄近日的烦忧。”

“你想要什么?”薛成璧毫不掩饰自己的冷漠。

“我想给萌萌传些书信。周妹……”贺子衡在薛成璧的冷冷盯视下匆忙改口,“周瑭已不肯替我传信了。若二兄满意小弟的拙见,可否为我向二娘传一封信?”

薛成璧漠然瞥向他,手掌缓缓摩挲着刀柄。

见他未有拒绝,贺子衡轻咳一声:“二兄近来可是在为和周瑭的关系烦忧?”

薛成璧并未反驳。

贺子衡知道自己说对了,道:“依小弟的愚见——二兄既心悦周瑭,为何不将心意说与她听?”

薛成璧摩挲刀柄的动作猛然停了。

贺子衡仍在喋喋不休:“这样一来,无论长辈再如何劝阻,只要你们情投意合,谁拆得散你们?”

“你在说什么?”薛成璧墨眉紧锁。

“二兄不是想娶周瑭么?”贺子衡也懵了。

薛成璧眸中的疑惑不似作伪。

贺子衡惊呆了。

“整个学堂的同窗都知道二兄想娶周瑭。”

“……该不会只有二兄自己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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