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八卦教的毛贼(1 / 2)
吕子高露出一脸鄙夷的神色,嘲讽道:“姓董的,你也就知道混元教、八卦教那些邪门歪道。”
被称呼姓董的人一听,顿时厉声喝道:“不许称姓氏,不能说名字,你他妈都忘了之前说的了?!”
此时雅尔哈用仇视的目光看着吕子高,恨恨的道:“吕子高,你居然是个奸细,我真是瞎了眼!”
吕子高一抱拳道:“雅尔哈大哥,别怪我。这北海镇对你们来说样样都好,可惜就是不给我们读书人一条出路,我只好出此下策。”
“不给你出路?”雅尔哈有些糊涂了。对他而言,养马才是他生活中的大部,其他的事并不是很关心。在他看来,吕子高在马场负责管账,每个月能拿十几块银元,而且在富尔丹城以北还有分给他的五十亩地,待遇已经很不错了。
“哼~我自幼苦读诗书,所思所想不过是有天能出人头地,一展胸中所学。要不是乾隆五十一年那场大旱,家中实在贫瘠,我早就中举人了。原本想着来北海镇或能有用武之地,谁知那赵新居然看不起我辈读书人......”
此时那姓董的突然挥起搂在雅尔哈脖子上的左手,将拇指突起,用粗大指节猛的砸在雅尔哈的太阳穴上,雅尔哈顿觉眼前一黑,当即昏死过去。姓董的汉子这才骂道:“跟个马伕头子废什么话,赶紧办正事!”
吕子高看他抬脚就要出去,连忙道:“你不把他捆起来吗?”
姓董的汉子不屑的道:“我董玉麟打晕的人,没两个时辰绝对醒不过来。”
董玉麟,山东冠县城南宓家盐村人,曾为八卦教头目,自幼习武,精通八卦拳。
乾隆五十一年闰七月,直隶大名府发生了一起八卦教的杀官劫狱事件。当地八卦教头目段文经、徐克展等纠集教众五十余人攻打大名府,谁知在攻打府库的时候,由于官兵陆续赶到,一众党羽便由大门逃出,分赴大名、元城二县劫狱。结果在官兵追杀之下,段文经和徐克展等仓忙夺马而逃,其余教徒则一哄而散。一场可笑的“暴动”才经历了几个小时就被官府彻底平息。
然而这种涉及谋反的邪教逆案,仍然给乾隆以极大的震撼和警惕,他生怕这些人和关外打着明字旗号的北海镇产生勾连。为此,乾隆采取了周密的部署来缉捕逃跑的段文经和徐克展二人。
当年十月,段、徐二人潜逃至山东,找到同为八卦教徒的小地主董玉麟求助。结果当徐克展被抓后,董玉麟也跟着锒铛入狱。到了乾隆五十二年,董玉麟一家全部被流放伊犁。
去年十一月,奉乾隆的密旨,和珅命人找到被流放的董玉麟。一番言真意切的交谈后,身为八卦拳高手的董玉麟自然愿意戴罪立功,于是便以家小为人质,被派到了北海镇,伺机刺杀赵新。
需要说明一点,董玉麟的八卦拳可不是后来的八卦掌。八卦拳属于少林拳术,拳趟路为直线一来一回,动作刚猛,强攻硬进。清代早中期的时候,由于八卦拳一直在八卦教内秘传,外界知之甚少。
此时天色已是黄昏,马场的大部分工人已经下工。提着一盏马灯的吕子高和低着头的董玉麟都裹着厚厚的绿色棉大衣,两人脚步匆匆的穿过一片马棚,很快便到了存放饲料的仓库。
二人绕到仓库后面的小门,董玉麟抬手有节奏的拍了几下,一旁的吕子高用火柴将马灯点亮。门很快就开了,当两人走进仓库,随着马灯的光线被吕子高缓缓调亮,仓库里正等着的七八个人都露出了身形,一个个腰间或是手里都拿着雪亮的兵器。
这些人都是跟着董玉麟从伊犁过来的八卦教教徒,身手都不错。和珅给这些人的许诺是若是能干掉赵新,赏银五千两,官升正六品实授千总,父母妻子儿女从伊犁放归原籍。
这个赏格已经很不低了,别忘了董玉麟他们可是刺配的犯人,能当官已经是祖上烧高香了。清代的绿营军制分为标、协、营、汛,其中的“汛”就是由千总统领,兵力为五百到一千人。
不算前三名,很多正牌子武进士出来也就是正六品。这要是让还在虾夷地挖煤的武进士黎大刚知道,他肯定得感慨万千。
而身为马场管账的吕子高叛变的原因很复杂。正如他之前和雅尔哈所说的,北海镇看不上满清来的读书人。
谁都知道变通更适合生存,但真要改变“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观念,哪有那么容易!
实际上不止是他,包括汪中在内,当这些饱读四书五经、写起八股文得心应手的秀才们,在面对北海镇的种种闻所未闻的技术机械和配套的制度时,基本上都是茫然和无所适从。
这其中最大的问题便是不开科举。古人十年甚至几十年寒窗,苦读圣贤书,目的是要通过科举做官,以此实现他们“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政治抱负。当然了,捞钱那是副产品。
而北海镇随着大量机械设备的使用,打破了关内上千年延续的“士农工商”四民社会结构,在界限上愈发模糊。
很多家庭都是既算农业人口,又算工业人口。他们有赵新分给他们的五十亩地,但是这些耕地的耕种又是通过大型农机设备、民政主导的高标准农田建设来完成的。由此这些人便从日复一日的繁重耕作中解脱,进入工坊、军队和民政系统。
这就意味着在农业社会里最重要的士人阶层其核心地位的变得不再重要,而他们原本立德、立言、立功的文化环境开始丧失。
有些人因为离北海镇的核心层近,能够经常和赵新等人交流,所以能够接受转变,也在尽力寻找自身的定位。比如汪中、江腾麟;而有些人则因为远离核心层,就不那么容易接受。
如今的吕子高已不是当初刚来北海镇时那个一顿能吃五个大馒头的饿死鬼酸秀才,天天吃饱喝足,其他的欲望就渐渐浮出了水面。有吃有喝又有钱,下一步就该当老爷养小妾,奴婢佣人一大院。
问题是北海镇除了不禁吃喝穿戴,其他两样都不允许,这就让吕子高的不满日益加深。时间一久,他就又怀念起满清那个熟悉的体系的诸多好处。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次他在镇子里的小酒馆喝多了,随口抱怨了几句,结果就被有心人注意上了。一来二去,当对方确认这是个可以拉下水的家伙,吕子高已经不知不觉进了套。再然后当对方抛出满清许诺的正五品同知的官位和赏银,吕子高便动了心。
硕大的木制板材仓库里,用麻绳捆扎整齐的草料包和装着豆子的麻袋堆的得有三米高。几个被捆了手脚又用绳子勒着嘴的马场工人都躺在黑漆漆的角落,不安的扭动着身体。
“大哥,什么时候动手?”
董玉麟道:“再等会儿,现在天还没完全黑。一会儿起火后,你们四个只管赶马往外冲,其他人跟着我,趁乱从北边绕过去,直扑那人的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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