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章 一石四鸟(1 / 2)
李宽面无表情,等着马景澄走来。
他感觉自己心里很乱,这家伙就不是省油的灯。
从一开始就不是,上次两千万的事情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现在他又来这一出。
现在,他对眼前这个人没底了,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和彩虹路二十五号的预想,之前,他们只需要面对攀州社会的压力,现在是各方的声讨和西苑的压力。
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点怪异。
李宽有很多很多的话,可是,话到嘴边,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底部异常的干燥,像是什么卡住了一样,说不出来。
小轿车一路向东行驶,到了二十五号大院,没有什么迎接,一群人蹲在门口端着碗吃面,像极了农民工。
宋青州坐在冰冷的石头上,嘴里嚼着面条,他的动作与他的气质一点都不符合。
见马景澄还是提着他那心爱的包包走来,宋青州挥手:“给他一碗面!”
整整饿了一天,没正式吃过饭,他们实在撑不住了,这才叫人赶紧下面条。
马景澄也不矫情,包包扔在旁边的石块上,端起面就开始呼呼地吃。
这是一场硬仗。
很快,其他人就吃好了,有人在树下抽着烟,有人弯腰观察院子里的植物,有人往嘴里扔着花生米,宋青州就在那儿坐着,都在等马景澄。
工作人员接下马景澄递过去的碗,宋青州爬了起来,拍拍屁股,“会议室说吧!”
一到会议室,整个氛围就变得严肃起来。
宋青州细细回想西苑的电话,是院长亲自打过来的。
短短几个小时,事情竟然传到了京城,传到了西苑,还到了总设和院长手里,这不得不令人深思。
西苑并不反对红港人拿自己的钱来筹集资金,但是有一点是很严重的,这种奖项不够公开,同时,会引发人们贪婪的欲望,让人觉得可以一夜暴富。
贪婪的滋生,会造成很多的社会问题,如果大家都开始不事生产,这可不是哪个人能够承担得了的。
尽管陶铃街一再重声,使用的是自有资金,与攀州州里无关,但上一次宋青州进京去了西苑,回来之后,各地都接到了通知,两三年内,除了攀州,各地不得发行福利彩票。
这断绝了很多人的财路。
这笔账不算在宋青州身上,又算在谁身上。
陶铃街的事情,不再是攀州本地的事,其影响已经扩大到其他州,最近有大批的记者通过火车来到了攀州。
来者不善。
攻击者抓住各个点批评,‘浪费社会资源’、‘破坏社会发展结构’、‘引发社会不安稳’是其中最猛烈的点。
尤其是后面两点。
西苑要宋青州尽快找陶铃街谈,一定要将此次的影响消除下去。
宋青州这次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其不要举办这样的活动。
“这个百万大奖活动,有没有可能不办?”
沉默当中,秦聿铭首先发言,他是知道的,这个活动专门针对万元以上的人群,对中下层消费者并不产生实际的影响。
奖项是百万,而且数量还是不定额。
那么购买一个盲盒少则几千,多则万数,这不是普通的消费者能够消费的。
“我是这样觉得的,福利彩票本来就是一件让人眼红的事情,只有攀州在做,其他州都不允许做,而且攀州还是陶铃街在做,这给州里减轻压力的同时,也带来了另一个方面的压力!”
马景澄这话让在场的人深有体会,很多人都认为这种事情不应该交到私企手里,应该州里自己做。
在他们看来,攀州彩虹路二十五号的人都是蠢~货,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够交给一个私人企业来做,简直是不可理喻。
按照他们想当然的常规逻辑来理解,这没有错。
可他们没有思考一件事:存在即合理!
他们在这件事上的思考,是情绪化和不理智的,他们认为宋青州和秦聿铭是蠢~货,一个正常人做不出这种事。
然而如果这个事情本身就不正常呢?
在这件事上,他们从来没有将宋青州放在和他们一样的位置上,他们始终认为自己是聪明的,别人是蠢的。
而事情的内幕到底是怎样的,只有少数人知道。
真正厉害的人物,都是沉默无声的,他们不会无脑的叽叽咋咋。
因为,西苑的态度本身就说明了一切。
一个真正厉害的人,不但懂得事物的基本逻辑,懂得个体有局限需要借力,还能理智地分析处于自己上面和下面那些人的实力。
对西苑的决定,甚至有人在私下会说西苑糊涂,可厉害的人却不从结果来看待整件事,而是从人的态度来分析整件事。
西苑在陶铃街两件事的处理态度上,本身就说明了一切,无论是对于陶彩还是彩票,他们相信,自己能够想到的,西苑同样能够想到,自己想不到的,西苑也一定能够想到,所以纠结在结果上没有什么意义,他们要思考的只是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最大的本事就是识人,他们知道,事情是会随时变化的,他们不相信事情的过程和结果,但是他们相信自己判断的人。
如果那个人做出这样的决定,那么他所做出的决定,一定是所有方案中最好的一个。
他们心里有最好和最坏的结果,但不会以此来判断,想象中的东西和实际是有巨大差距的,世界不是非此即彼,看起来很坏的结果,可能已经是人力所能为之的最好了。
他们是真正理智的人,真正理智的人不会通过想象来判断一件事,没有经过验证就随意任凭自己大脑给出判断,在他们看来,这是很愚蠢的事情,被情绪左右的人成不了什么大事,也不可能成为最可怕的对手。
所以很多人,他们要确定他是不是一个称职的对手,只需要小小的一个试探就可以决定,是将其放入眼里,还是将其扔进垃圾桶。
他们不懂技术、不懂商业……可能什么都不懂,但是他们懂人。
他们也只需要懂人。
仅此而已。
不说别的,就说徐之这个人,他对马景澄做出的任何决定都不会有意见,他始终相信自己服从的这个人,做出的那个决定,或许自己和很多人一样,都理解不了,但他却坚信,那一定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他只需要服从,仅此。
徐之最大的能力其实就在这里,很多人不知道。
也是因为如此,他才能接触到别人接触不到的秘事。
然而,不得不提的是,徐之有一个好老婆。
他很多的完美情绪,完全是来源于他老婆的影响。
正是因为,他老婆从来没有让他为生活感到糟心过,他才能时刻保持愉悦的心情,将精力花在更多的事物上。
他老婆造就了他那种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态度,没工作,没关系,慢慢来;失败了,没关系,没什么大不了的;被人拒绝了,没关系,没必要愤怒,下次再继续嘛……没什么能够影响到他的心情。
那女人看起来是受尽了委屈,在徐之没工作的那些年,全是她一个人在承担家里的开销,因为徐之的没出息,还要被左邻右舍和亲朋好友讥讽嘲笑,但她却从来没有埋怨徐之给她造成了这一切困扰,反而是一笑而过。
她的这种豁达,传递给了徐之,并且深深影响着徐之。
为什么徐之对什么都不在乎呢?
因为那女人就是他的全部,除了那个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徐之也有一种别人没有觉悟,他并不认为既然那女人这么好,那自己就应该拼命去挣钱,给女人买天底下最好的东西,让她过最好的生活。
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如果他这样想了,他就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一旦这种想法占据着他的心,他就会焦急,就会死死地盯着钱,那么今日的徐之绝对是一个庸庸碌碌的人,成不了什么大事。
徐之认为,情感这种东西,不是钱能够解决的,钱能够解决欲望,但是解决不了情感。
而且那女人也不认为有钱就幸福,没钱就不幸福,她从来没有说‘徐之你要干大事,徐之你要怎样怎样’,她只是说‘你高兴就好’。
那女人在精神上的充实,远远超过了徐之,让徐之也变得充实起来。
她这种看似什么都不求,一直在奉献,却没有索取的行为,外人看来是愚蠢的,但这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别人学不来的,她把弱变成了无敌的强大。
她的幸福根本就不在钱财上面,人世间少有这种女人,她能淡化别人思维对自己的冲击,而且还能在平凡之中只找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不是读书或者获取知识技能就能够达到的。
她对自己的认识、对生活的思考、对世界的认识,早已有了自己的一套内在体系,她不是在用别人的思维来对事物进行判断,别人的观点也左右不了她的思维。
可以说得绝对一点,一亿人里只能出她这么一个人,不论男女,最多就只有这么一个人,这种人的幸福、这种人的态度,是别人无法想象的。
但话说回来,她确实遇见了一个懂她的人,如果她嫁给了一个醉汉或者师默那样的人,她拥有再高的觉悟,也不会是今天这幸福的模样。
但对于这样一个女人来说,没有这种如果,她挑人的眼光很准。
马景澄和她见过一次。
之后,徐之还在犹豫时,她只说了一句话:“你可以相信他!”
那女人仅仅说了六个字,就让徐之彻底相信了马景澄,并且为他上刀山下火海。
当然了,慧眼识珠的不止是那女人,还有马景澄,他也一眼就看出了女人的与众不同。
有时候,感觉,比语言更准。
徐之早上的担忧,马景澄一句话就解决了,这也得是拥有领悟能力,且能够对各方面有较高认识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徐之是这样的人,彩虹路二十五号的这群家伙,也是这样的人,由此,很多话不必说的那么直白。
马景澄只需要告诉这些人结果是10,他们就能知道在加法中,有多少种方式可以加起来等于10。
他们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没有时间在一件小事上和手下的人解释半天,所以这是他们这种人的思维方式。
刚才马景澄说的话,从所有人的反应上就能看出,大家的认知在同一个面上,都十分清楚这样的情况,马景澄于是不用再做过多的解释。
这个事情和大学上课很像,当你一个普通人进入了一个天才班,老师在上面讲得滔滔不绝,其余人听得津津有味,唯独这个普通人如听天书,思路完全跟比不上,他也许会埋怨老师没有一步一步地讲解,但是老师在将那些东西时,默认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你听不懂,是你的问题。、
马景澄也没有这么闲,跑到这儿来不是为了给他们将已有的问题再重复一遍,他在为自己下面的话做铺垫:
“我知道,州属行长每天都在往秦部长这里跑,秦部长也知道,要让攀州面临的压力消失,是尽快解决资金缺口问题。”
秦聿铭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自己的心思虽然没有什么高深的,可是被看穿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心情复杂。
“只要在短时间内集齐两个亿,就会让陶铃街将那些乱七八糟、搅得大众不安生的项目逐渐去除,是不是,秦部长!”
马景澄看了一眼秦聿铭。
他每次和秦聿铭谈话,他都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秦聿铭要将所有项目砍掉的意图,彩虹路只保留简单的,那些数额小的不会引起人们疯狂。
而且物资部全力支援陶铃街,带来的问题也不小,这不能怪他们。
他们虽然能够以一敌百,但也不是神一般的人物。
宋青州没有看秦聿铭,而是问:“所以,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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