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消息走漏(1 / 2)
也不知道消息从哪里传出来的,但南宣府的读书人都知道翰林院顾大学士在上泗县,传闻是要收徒了。
一时之间,南宣府的读书人闻风而动,潮水一般涌向了上泗县,不仅仅如此,邻近几个州府的读书人同样快马加鞭的往上泗县赶来,不少人将自己得意的诗作和文章都装到了行囊中。
书房的轩窗敞开着,凉风自院内吹了进来,清脆的诵读声宛若玉珠落盘,让六月的炎热都消退了。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湛非鱼快速的把《论语-为政篇》的二十四章背诵了一遍。
听完后,顾轻舟问道:“为政以德何解?”
“孔圣人主张道德教化为治国原则,儒家治国便是德治,不认同严刑峻法。”湛非鱼快速的回答,说实话她更认同法治,无规矩不成方圆,道德可以教化人,却不能治国。
“为政篇的主要内容除了德治之外,还涉及到从政为官……”顾轻舟身为翰林院大学士,同样是讲《论语》,可他的切入点和林夫子、窦夫子他们完全不同,更多的是从朝廷的高度来分析,无形之中提高了湛非鱼看人看事的格局和眼界。
半个时辰后,喝着茶水润了润嗓子,顾轻舟无语的看着刷刷记“笔记”的湛非鱼,“你可知陈渭彬为何在上泗县当了七年的县令,户部每年的考评最好也只是中。”
“我听大哥哥说起过,陈大人得罪了他的座师。”湛非鱼头也不抬的回答,手中速度更快,这么潦草的速记,也就她自己能认出来。
当然这一笔鬼画符,顾轻舟虽然看的辣眼睛,却没说什么,若是林夫子、窦夫子看到了,只怕真的要拿戒尺抽打湛非鱼了。
等了半晌没听到声音,湛非鱼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不解的看着端着茶杯品茶的顾轻舟。
疑惑了瞬间后,湛非鱼猛地反应过来,思虑了一下开口道:“事情的起因是陈县令对座师刘大人的子侄判了重刑,朝中盛行儒治,可陈县令却主张法家思想,刘大人于是借题发挥将陈县令贬到了上泗县,而且一直压着他升迁。”
“儒家继承和发展了明德慎罚的思想,主张宽惠使民和实行仁政,仁德是治理国家、取得民心民力的主要途径……”顾轻舟虽然读书人的典范和榜样,可他骨子里却装的却是离经叛道。
放下茶杯,顾轻舟继续讲道:“陈渭彬依法执法本无错,可惜他当年行事太过于刚硬,再者刘謇是他座师,陈渭彬此举就显得冷血无情,朝中官员不会为了一个刑部郎中得罪二品大员。”
“趋吉避凶而已。”湛非鱼撇撇嘴,胖乎乎的小脸上表情很是不屑,“陈县令当时在刑部,行事又如此不讲人情,京城纨绔子弟多如牛毛,他们是怕自家不成器的小辈落到陈县令手中,最后被重判了。”
不愿意得罪刘謇是一个原因,不想让陈渭彬这样刚正不阿的官员在刑部是第二个原因。
“你这是为陈渭彬打抱不平?”顾轻舟笑了起来,小姑娘要说聪明是真聪明,看问题是一针见血的犀利,可这气鼓鼓脸颊的模样又显得孩子气十足。
湛非鱼哼哼两声道:“年前状元郎递奏章弹劾禁龙卫,不也是怕有朝一日落到禁龙卫手中,所以想要试探圣上的态度,最好能削弱禁龙卫的势力,哼,就是一群其身不正的伪君子真小人!”
干咳两声,顾轻舟笑的异常危险,“这奏章我先看过了,之后才递到御前。”
踩雷的湛非鱼表情一僵,立刻换上勤奋求学的表情,“老师,我们继续说为政以德。”
“不,我们继续说陈县令这样的真君子,我这样的真小人。”顾轻舟意味深长的开口,“若是你在刑部,你又该如何?”
陈渭彬犯的最大错误就是在座师刘謇面前暴露了他更喜法家的思想,让刘謇以此为由对他动手。
大庆律就摆在这里,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湛非鱼的想法自然和陈渭彬一样,既然犯了法,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可惜啊,她却也是个“伪君子”,“老师,为政以德若是放到刑罚上,便是以刑辅德、以德去刑、恤刑慎杀。圣上亦实行仁政,可常言道事不过三。”
刘家子弟强抢民女,甚至驱使地痞无赖逼死了女子的老父母,最后害的女子上吊自杀,这身上可以说是背负了三条人命。
“当然,若按照刑律,刘家子弟也可以推的一干二净,随便推出一个奴仆来,这强抢民女的罪名就洗清了;逼死女子的父母的也是地痞无赖;而女子最后上吊也是自杀,所以是轻判还是重判都在刑部官员的一念之间。”
陈渭彬当时就选择了重判,湛非鱼继续道:“我只会判刘家赔偿银子给女子的兄弟姐妹,毕竟人死不能复生,私底下则卖个好给对方,让他继续为非作歹,有事弟子服其劳,既然是座师的子侄,身为弟子肯定要照顾一二。”
“然后派人盯着他,让他再犯第二次错第三次错?”顾轻舟听明白湛非鱼话中的意思了。
“是,一而再,再而三,屡教不改者,死有余辜!”湛非鱼点点头,自己为了座师已经一而再的法外开恩,可总不能无穷无尽,那将大庆律置于何地?
所以最后重判是不得已而为之,自己甚至可以负荆请罪让座师原谅,当个婊里婊气的小白莲,彼时座师若是还打压报复自己,那便是恩将仇报,朝中同僚只会不耻座师的所作所为。
虽然在第二次、第三次里可能会连累无辜的人,可至少她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明哲保身后才能伸张正义,若都不能自保,又何谈正义?
这个话题或许有些的沉重,湛非鱼瞄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顾轻舟,弱弱的问道:“老师,我这样是不是自私自利的伪君子?”
沉默了半晌,顾轻舟忽然笑了起来,“正所谓祸害遗千年,老夫不必担心日后无人给我养老送终了。”
刚正不阿者,朝中只怕也就御史台那几个老顽固,其他人贬的贬,死的死,有些则是避世隐居去了,湛非鱼如此圆滑,顾轻舟是真的放心了。
“大人。”顾缘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着顾轻舟行礼后回禀道:“南宣府的读书人都到了上泗县,正在寻找大人的踪迹。”
顾缘停顿了一下,瞄了一眼湛非鱼继续道:“外面传言大人已经收小姐为徒了,”
上泗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真要找一个人并不容易,可关键是湛非鱼暂停了去县学,只要顺着她的轨迹一查就能查到农庄这里。
“那我不成活靶子了?”湛非鱼倏地瞪圆了双眼,南宣府的读书人倾巢而动,她已经可以想象会有什么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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