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者（2 / 2）

留青永远不会忘记两年前的巍京。天空血红狼烟滚滚，帝都已破，他和他的兄长，四皇子一个门一个门地拖延混沌大军的进攻。

青麟军，四皇子为统帅的精锐部队，用鲜血换时间等待勤王的援军。

留青从小就是在青麟军中长大的。这支军队里有他的好友，有他的老师，甚至还有那个令他懵懂的女孩子。比起巍京天上深宫中深居简出张罗着什么大计划的父皇与母后，这只军队更能给他家的感觉。

青麟军教育他要忠君爱国，教导他要坦坦荡荡，要不离不弃，与子同袍，要用生命与世界之敌混沌抗争到底。

十七岁之前他们用言语和例子教育留青，十七岁那一年，他们用生命与鲜血，最后一次教导留青。

武阳门，他的同年玩伴被蓝色的魔法弹打成了血肉的蜂窝，常和他争一块酥饼的伙伴替他承受了必死的一剑；隆安门，他的老师与鸟头的九尺大魔单挑，天地变色，同归于尽；槐荫门，那个手持铁雹铳的女孩子战死时屹立不倒，与那些男兵无异。

死去的所有人都没开口，但似乎都在和留青说，活下去，请活下去。请告诉你的父亲，我们的皇帝，我们如何英勇地死去。请传达给他，他的子民奋战到了最后一刻，不曾后退，更不曾投靠腐化的混沌。

为让我们死的更有价值，所以代我们活下去。

留青和自己的哥哥且战且退，终退无可退。在帝都巍京通向龙帝深宫的最后一道关口，最后的青麟军用大炮堵住终点的一道门，他的四皇兄化龙用血肉之躯抵挡敌人的刀枪剑戟，命令巨炮轰向那些爬上龙躯的敌人。

为了防止留青做出傻事，他的哥哥镇压了他化龙的能力。

留青多么希望战死在那一天啊。这样他就能和他的好友，老师，兄长永远地在一起了。他们的确撑到了援兵的到来，他的兄长奄奄一息，混沌大军被丞相的军队放逐了。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当时的他无法理解，让现在的他愤恨非常。

丞相的军队，向强弩之末的青麟军发动了莫名其妙的攻击。

他的兄长终于倒下，化龙的留青也挡不住对方的大军。

四皇子死前，对留青说得最后四个字是，“相信父亲。”

那是留青第三次到达父亲冰冷的深宫，被丞相押解，上一次见到父亲还是两年之前。那头龙更老了，斜倚在龙椅之上，老态龙钟。还未等留青鸣冤，丞相便先人一步跪倒在地。

“四皇子垣孛率青麟军犯谋反大罪，投靠混沌，欲篡夺帝位。罪臣垣孛已被臣斩杀当场，罪人留青当场俘虏。臣救驾来迟，请陛下责罚。”

坐在高高帝位上的老龙睁开眼睛，降下怒火。

“留青，你也有份？”

满朝文武，酒囊饭袋，只有一位大臣敢说一句公道话。

然后这位大臣就被拉出去砍了。

无论留青怎么解释，无论他如何声嘶力竭，那头已与混沌抗争七千余年的老龙都拒绝听信。难道岁月不仅带走了他的武勇，还带走了一个君王最后的神智？

这次混沌入侵的目标并不是龙帝，而是全国上下，最最忠于龙帝的青麟军。

留青并不惜命。

留青可惜自己的兄长，可惜那些以忠君报国为渴望的青麟军。

他们为龙帝战斗至死，龙帝把他们当作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