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皇上圣明(2 / 2)
不一会儿,他收起堪舆图站起身,走到盛水的铜盆边郑重地洗了手,取了那册书准备翻看。
那是前朝一位大将手写的兵书,因其中许多事件涉及皇家私密军机,在本朝不许刊印,流传于世的只有几本誊抄之册,极其珍贵。
那册书装在一个精美的匣子里,魏璇正准备将其展开,忽然匣子的开关微微松动,“咔哒”一声,几册书籍散了满桌。
他心头一紧,连忙查看,幸而远离火烛,并未受损。
魏璇松了口气,预备将其都收拾好,却蓦然发现基本等大的书籍中夹了一本十分不明显的小册子,边缘有些磨损痕迹,像是被人仔细翻阅过,中间一页还微微折了一个角。
魏璇眉头一皱,不禁有些费解,将那本与众不同的小册子取出,顺着那折起的书角将其打开。
可浏览了几句其中文字,他脸颊“腾”的烧红了起来。
本以为是什么隐秘军机,却没想到是女儿家爱看的话本,其中那页正写到——
清白小姐受奸恶毒姐妹陷害,被下药关在房中不慎与书生一夜风流,不堪忍受远走他乡的情节。
即便周围没有人看见,魏璇还是心惊肉跳,“啪”的一声合上了话本,坐在椅子上胸口起伏,半晌没回过神来。
书房是凤栖宫重地,能在这种珍贵兵书中夹话本子的,除了周旖锦还能是谁?
贵妃娘娘身为光风霁月的京城第一才女,竟爱看这种东西——他脑海中似乎浮现她闲坐在躺椅上,脸色波澜不惊看着这等刺激情节的画面。
他才装满权术与野心的冰冷心池中,仿佛骤然被投入一个石子,惊起层层波澜。
魏璇看书的心也没了,正转过身准备出门散散心,却险些与匆匆赶来的纪桑撞了个满怀。
“主公!”纪桑跑的气喘吁吁,脸上却忍不住笑意:“我们还没上几个工具,那小舅便吓破了胆,立刻招了!”
魏璇心脏提到嗓子眼,连忙问道:“他如何说?”
“他说那宫女受舒昭仪指使,拿了一大笔钱财,本准备跟他远走高飞,却没想到惨死皇帝剑下,还有一封那宫女寄给他的信,细细写了此事。”纪桑将那封沾了些血的信件呈上。
“舒昭仪……”魏璇看罢,反复咀嚼着这消息。
舒昭仪先害五皇子落入险境,又假意将其救起,嫁祸于人,着实是心机叵测。
母亲得以洗清冤屈,他脸上掩饰不住高兴,说道:“把人带上,随我去养心殿。”
“是!主公。”
周旖锦本在寝殿昏昏欲睡的与苏新柔下棋,忽然柳绿推门而入,说道:“娘娘,质子殿下那边似乎有五皇子落水一事的证据了,眼下急匆匆往养心殿去了。”
凤栖宫内到处是眼线,此事瞒不过周旖锦,她有些惊讶,将手中即将落下的棋子丢回,吩咐道:“服侍本宫梳洗。”
“娘娘也要去吗?”苏新柔有些不解。
周旖锦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脸色凝重:“不知为何,本宫总觉得心慌,似乎此事没那么简单。”
养心殿正中是一座朱漆方台,金漆雕龙宝座赫然立在上方,明晃晃的刺眼。
魏景神色黯然,听了那小舅的话,将呈上的信件随手一丢,沉默了许久,说道:“字迹可以伪造,仅凭他一人之言,难以定论,如今那宫女死无对证,朕不好贸然下定论。”
魏璇面色铁青,强抑住怒意,直视着魏景的眼眸,问道:“皇上当初不也只是听信那宫女的一面之词,母亲便就这样住在冷宫,无辜蒙受冤屈?”
“放肆!”魏景一拍椅子。
他话语太过尖锐,魏景恼火直冲心头,手背上经脉暴突,指着魏璇道:“朕自当查明真相,何来冤屈一说!”
魏璇抿着唇,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自知方才因为母亲过于冲动,险些冒犯了皇权,如今魏景既已决定包庇舒昭仪,便只能再收集证据静待时机。
心脏像是被紧紧攥住,他咬着牙,低头良久,才逼出一句:“皇上圣明。”
魏景火气熄了,也有些心虚,并未为难他,沉声道:“退下吧。”
月色昏晦,魏璇脚步虚浮,往凤栖宫走到一半,却生生顿住了,寻了处无人的凉亭坐下,抚着眉心皱节处,缓和了许久。
半晌,他仰起头看着冷宫的方向,灰白雾气弥漫,漫长的宫道尽头仿佛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魏璇重重叹了口气。
他何尝不知魏景的意思,人证物证俱在,魏景并非不知真相如何,只是对张美人旨意反复已是破例,若再轻易改动,便是丢了脸面,失了皇家威严。
如今朝堂上对魏景忠心不二的大臣已少,各成党派,还有周丞相一言九鼎,分庭抗礼。
而魏景这虚伪之辈,为了少一件被弹劾之事,便这样对母亲的命运坐视不理。
恐怕母亲还要在冷宫住几年,待他羽翼丰满,便是魏景丧命之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