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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遥远的记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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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蛰很快入了定,却不知为何,思绪竟回到了遥远的从前。

霄蛰似乎还记得,不净地中的天总是泛着陈旧的昏黄,连带着漫天的黄沙,似乎将口鼻糊得严严实实,人在其中便好像落入琥珀之中的小虫,越是挣扎,越是陷入其中,金黄的液体从嘴里、从鼻腔源源不断地灌入肺叶、灌入胃中,只要短短几息被那片金黄包裹,逐渐无法挣扎,逐渐溺死其间。

他便是出生在这片荒芜得连草都不长的地方长大。

霄蛰的母亲,在当年是名震一时的赤霄仙子,美艳绝伦,被誉为当时的天下第一美人,无数修士梦中女神。

但在落入不净地之后,当法度无法限制人心,美丽便成为了原罪,尤其是美丽的玫瑰枝茎上,毫无利刺,平滑得宛如笑话一般。

遥想当年,从前的赤霄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前呼后拥,师兄是她最锐利的尖刀,师弟是她最可靠的盾牌。

但当这些防护纷纷为了生存离开时,玫瑰柔软的花瓣只要用手轻轻捻动,花瓣中饱含的枝叶便会流淌而出,虚软不堪。

赤霄身边的人死的死散的散,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朵曾令宗门为傲的玫瑰成了最大的拖累,娇惯的赤霄很快便被宗门所抛弃,宗主将她献给了不净地中最大的宗门的门主,成为了他第五十个小妾。

赤霄受不了这样的屈辱,不过几次想要寻死都被那门主救了下来,他不允许还没玩腻的玩物擅自逃离。

此时的弱肉强食在不净地里体现得淋漓尽致,本就不多的天材地宝被武力强者强行占据,所留下的汤汤水水根本不够剩下的人分,不止如此,不净地里几乎是寸草不生,就连种下的灵枝都无法成活。

赤霄在多次自杀未果后,总算被动适应了世间新的规则,她开始不断诱惑门主,以求从门主手中漏出一些资源以供自己修炼。

一开始这门主十分宠爱赤霄,因着她姣好的面容,也因她如烈火一般的脾性。

但被采下据为己有的玫瑰便不再是曾在花园中自由生长的玫瑰,她不再鲜活,不再生长在悬崖之上高不可攀,仔细看起来,似乎也与其他生长在泥沼中的玫瑰,毫无分别。

她很快便被厌弃了,如同垃圾一般丢在路上,不再是那朵枝头上最耀眼的玫瑰。

但这不净地中,多的是人未品尝过这朵曾被奉于枝头的玫瑰。

她开始辗转于各个尝鲜的食客之间,一个吃腻了,便换下一个,她还是那么美丽,却逐渐褪去鲜活,如同一束标本,表面仍旧光鲜,内里却腐朽不堪。

而霄蛰,便是在此时出生的。

那时的赤霄辗转于多位食客之间,霄蛰究竟是谁的孩子,就连赤霄也不知道,但赤霄并不在意这个孩子,相较起爱,她对霄蛰更多的是恨。

他的出现不过是将她的不堪具象化,更加清晰地呈现在她的面前,不断告诉赤霄,这就是你的生活,腐朽、堕落,并且毫无意义。

霄蛰刚出生时,赤霄还利用他从那段时间食用过玫瑰的食客中换取过灵石,霄蛰长得十分与母亲十分相似,没有一位食客对此有所怀疑,那段时间可以说是赤霄对霄蛰最好的一段时间。

霄蛰便在母亲的迎来送往之间逐渐长大,也因为他与母亲相似的容貌,赤霄便利用霄蛰开始新一轮地利用从前的食客,从这些食客中换取更多的灵石以供修炼。

即便曾年幼的霄蛰每次回来浑身都带着伤,即便霄蛰跪着地上祈求母亲不要再让他出去,赤霄都不为所动,只是告诉他:“世间就是如此,弱肉强食。”

但霄蛰生在不净地,长在不净地,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不净地中的规矩,等他再大一些时,便从一位食客那里学会了如何修炼,也是从那时开始,资源,本就有限的资源开始在赤霄和霄蛰母子之间不断争夺。

霄蛰的第一个敌人就是自己的母亲。

赤霄总是会将霄蛰身上的每一块灵石搜刮下来占为己有,早年间,霄蛰力量还弱,只能靠赤霄手指缝中的残余修炼,再大些时,霄蛰便学会了去偷,趁着母亲外出时,趁着母亲修炼时。

他的胃口远不止于此,渐渐的,随着修为见长,他的手开始伸向那些食客。

但这些食客不是傻子,霄蛰可以说十次偷取能有一次成功便算不错,多时不仅什么也得不到,还会被打得半死。

那些食客不是傻子,赤霄自然也不是傻子,她的每颗灵石都十足珍贵,每日里得到多少,从霄蛰手中拿到多少,赤霄都记在心中,虽然修炼时不得动弹,但事后总会将霄蛰抓住暴打一顿,既是惩罚他偷取她的灵石,又是在霄蛰身上发泄从食客身上受的气。

只是霄蛰也不知是谁的种子结出的果,霄蛰的天赋要远在赤霄之上,即便是远远少于她的资源,修炼也在逐渐向她逼近。

赤霄开始怕了起来,她害怕霄蛰的报复,害怕霄蛰哪一天会将她杀死,害怕霄蛰哪一天会不受控制。

甚至比起霄蛰杀死她,更加害怕霄蛰不受控制。

霄蛰十分享受她的害怕,他等待了许久,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他喜欢恐惧,想让赤霄有一日能如他当年一般匍匐在他的脚下,祈求他的原谅。

好在这一天来得并不算太晚。

赤霄的天赋不佳,早年间别人称她一句仙子,多是称赞她的美貌而非天赋,所以在这副极具美丽的皮囊之下,包裹得是一副无论如何也无法结成金丹的魂灵。

而与此同时,霄蛰却以极少的资源,极其苛刻的条件,成功结成金丹。

“求求你……把灵石给我吧……我求求你……霄蛰……”赤霄此时也不在意什么面子了,更不在意什么身价,对她来说,唯有结丹,才是最重要的,只有结丹,她才能摆脱这样陷入泥沼中的生活,只有结丹,她才有一丝希望回到从前的生活,再度做回她山崖上最璀璨的玫瑰。

“不行哦。”霄蛰细品着母亲给他起的名字,蜇,虫隐居永不露面,即为蜇,他的母亲恨他到了骨子里,既想让生如蝼蚁,又想让他不见天日。

他轻笑两声对着母亲笑着道:“世间就是如此,弱肉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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