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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问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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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安惊讶不已,只见孟青霈的行书苍劲有力,飘若浮云,笔下可谓行云流水,宛如一副腾飞的雄伟画作,跃然纸上。

就算赵云安自认不懂书法,也看得出来写得实在是好。

“怎么样?”孟青霈显然也极为自信。

赵云安不想让他太得意,便道:“先生写得确实是好,不过先生,您在考场上这么写的话,八成主考官直接给你刷下去。”

孟青霈哈哈一笑,伸手捏住他脸颊:“嘲讽你先生是不是?”

“我没有,我是认真发问。”

孟青霈才道:“馆阁要练,但不能只练馆阁。”

赵云安捧住自己的脸颊:“学生知道了。”

孟青霈这才施施然接走小金,又坐了回去。

赵云安看了看那副字,心底也是喜欢,正想着先放旁边,等干了再收起来。

谁知孟青霈像是懂他的心思,笑道:“这幅字就送你了,带回去好好品鉴。”

“谢谢先生。”赵云安只得道谢。

孟青霈笑盈盈道:“是得谢谢我,这幅字一字千金,你得大便宜了。”

赵云安无奈叹气,就没见过这么自卖自夸的人。

此刻他还不知道,孟青霈名声是不好听,但他的字大魏闻名,确实卖出过一字千金的价格。

又因为孟青霈向来不爱给人提字,他的字可是有市无价,一字难求。

赵云安的学生生涯,就这么吵吵闹闹的开始了。

一开始孟青霈让他背书,赵云安还以为这位先生的教育方法,跟刘夫子也差不离。

过了几天,他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孟青霈跟刘夫子中间,大概是隔着无数个永昌伯。

都是一样的背书,刘夫子讲究一个读书百遍其义自见,亦或者是掰碎了让他研究其中的含义,好也好,但循规蹈矩。

可孟青霈不同,他更喜欢让赵云安读了,自己发问。

每一天上课之前,孟青霈都要让学生先准备好问题,上课之后便开始答疑。

下课之前,孟青霈又会布置新的课业,让赵云安在里头找到新的问题。

脑子但凡慢一些,都不够用,赵云安哪儿还敢开小差。

刘夫子注重一个学,而孟青霈却更注重一个思。

如果赵云安是个真正的五岁稚童,那自然是刘夫子的方法更适合启蒙。

但赵云安五岁的身体内,装着的是成年人的灵魂。

这般一来,刘夫子的法子未免太过沉重死板,之前上课的时候,赵云安时常走神,与刘夫子的教育方法也有关系。

现在孟青霈来了,他上课的节奏极快,与其说教导,不如说引导着赵云安读书,并且在书里头找问题,找到之后再与他讨论。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孟青霈将这一句话发挥到了极点。

赵云安偶尔甚至觉得,孟青霈身上很有现代人的思维,他讲究的是使用圣贤书,而不是死记硬背,成为圣贤书的傀儡和奴隶。

在他的身上,赵云安看不到刘夫子那般,对于孔孟儒学的推崇和敬仰,反倒是充满了智慧的思辨。

甚至有时候,为了弄明白一个问题,孟青霈会直接带着他离开伯府,去往外面,让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亲身体验,最后再来读那本书。

时间久了,孟青霈依旧还是一副浪荡的样子,可赵云安却已经真真切切,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启蒙恩师。

人生能遇到这般敦敦教诲,却又因材施教的,实在是大幸。

这边,赵云安看向孟先生的眼神,带上了学生对老师的仰慕。

那头,孟青霈心底也兴起了惊涛骇浪。

在刘家族学内,孟青霈听着赵云安的一问一答,读书背书,就知道这定然是个聪明孩子。

不过一开始,他跟刘夫子、赵骏提出收徒的要求,也是一时兴起多一些。

无非是见人孩子长得好,脾气秉性又十分合口味,他又浑身发闲,所以才想收徒。

第一天带着小猫崽儿过来,就是孟青霈怕前一天吓坏了孩子,特意示好。

免得赵云安瞧见自己,嚎啕大哭,那他可能吓得掉头就走,后悔自己的决定。

让他意外的是,赵云安不但不哭,反应是十分有趣。

以至于孟青霈起了心思,忍不住多试探了几句。

谁料到一番试探下来,孟青霈惊觉这孩子不只是早慧,五岁的孩子,竟是能跟他对答如流,这可不仅仅是背书。

孟青霈不得不认真起来,很快他便发现,赵云安读书的时候,偶尔理解的幼稚可笑,但总能语出惊人。

时常一句话,反倒是让孟青霈陷入深思。

一段时间下来,孟青霈立刻调整了自己的教学方式,传统死记硬背的那一套,太浪费孩子的天赋了。

这才有了赵云安以为的“先进”教学。

只是这个过程中,到底是老师给学生的惊喜多,还是学生给老师的惊吓多,那就分不清了。

反正在外人眼中,这对师徒相处的极好,两人默契不已,相得益彰。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京中第一场冬雪落了下来,将世界蒙上了一层银霜。

赵骏作为特使前往漳州也已经近两个月。

一开始,漳州传来的都是坏消息,甚至还有赵骏作为特使,深入疫区染病的传闻。

那段时间,永昌伯府内都人心惶惶,从赵老夫人到赵云安,都担心不已。

就连金氏也忧心不已,那段时间胃口都不好,整天跟着赵老夫人去烧香拜佛。

幸亏一个月后,漳州又有消息传来,赵骏已经慢慢痊愈,而漳州的瘟疫也在慢慢恢复。

永昌伯府一干人等的心才算落下。

可临近年底,永昌伯却一直没有音信。

刘氏忍不住道:“不是说漳州瘟疫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都快年底了,为何圣人还不让伯爷回来。”

赵老夫人安慰道:“骏儿是在办差事,回不回来也不是他说了算的。”

“要我说,年底风雪大,路不好走,倒不如多留一段时间,将差事办得漂漂亮亮。”

刘氏忙道:“是儿媳想岔了。”

“你也是担心他一个人在外头,过年也冷清。”

刘氏想了想,便道:“前几日我娘家大嫂过来,说圣人之道漳州这次糟了大难,如今瘟疫已过,有心派人再过去安抚。”

“不如我们也收拾一些年礼,托人一块儿送过去,伯爷若是能回来过年,送人也好,若是不能回来,正好能用上。”

赵老夫人满意的点头:“你看着办就是。”

说定了这事儿,刘氏又提起另一件事情来:“母亲,年前因为漳州一事,秋后的螃蟹宴,赏菊宴都没办,昨日兴国公府送了帖子过来,说要办赏梅宴。”

赵老夫人奇道:“梅花这时候就开了?”

“是呢,听说是请了最好的花匠,又弄了暖棚子养着,这才能在年前就开花。”刘氏道。

暖棚子养花的耗费,刘氏也是知道,要她是万万不舍得这么张扬浪费的。

赵老夫人便道:“既然送了帖子过来,那你就带着孩子们过去凑凑热闹。”

“母亲您不过去吗?兴国公家的老夫人,也总惦记着母亲。”

赵老夫人却只道:“你知道我最不喜欢热闹,人多了总觉得头疼,再者我不在,你们也好松快松快。”

“到时候你把小七也带上,趁着年幼还能进内院见见夫人小姐们。”

刘氏自然答应,又问:“那弟妹?”

赵老夫人笑道:“让她过来陪我说说话,她也不爱热闹。”

哪里是金氏不爱热闹,而是她年轻守寡,出门容易引来是非,再者讲究些的人家也不欢迎。

刘氏心中有数,笑道:“那可好,有弟妹陪着母亲,我带着孩子们出门也放心。”

赵老夫人又交待道:“衢儿几个也不小了,还是得慢慢相看起来。”

刘氏便道:“官人还说,至少等明年春闱之后再定亲。”

赵老夫人却说:“要我说不如早些定下来,这样你也能少操一点心。”

刘氏只说:“过年就能春闱,倒也不是等不得。”

原来赵云衢之前参加秋闱,虽然最后重病被抬了出来,卷子倒是答得不错。

不只是看在永昌伯府的面子上,亦或者是赵云衢有真材实料在,反正最后中了举,如今已经是举人老爷一枚。

赵老夫人见刘氏坚持,也就没有再多说。

隔了两日,刘氏果然早早的为孩子们请了假,大大小小,四位少爷,三位姑娘都收拾的妥妥当当,一块儿去参加赏梅宴。

一家人分了四辆马车,赵云安自然跟赵云平一道儿坐。

上了车,赵云平就说个不停:“小七,自从你多了个先生,咱俩见面的机会都少了,正好今日有空,待会儿我带你好好玩玩。”

赵云安难得放松也很高兴:“好啊,三哥,那我就跟着你混了。”

两人打着好算盘,结果到了地方,刘氏一把拍开赵云平的手:“胡闹什么,平儿昇儿,你们跟着衢儿走,别乱跑。”

因兴国公府办的赏梅宴分了席,男丁和女眷在不同的地方。

“安儿随大伯母一块儿进去,可得先见见长辈们才行。”

赵云平赶紧给弟弟一个同情的小眼神。

赵云衢瞪了眼弟弟,又说:“母亲,待会儿见完了长辈,你让人送小七出来,我来带他。”

刘氏觉得不好,但见大儿子坚持,只得答应。

“谢谢大哥哥。”赵云安顿时高兴起来。

赵月瑶已经迫不及待了:“娘,咱们快走吧,可别迟了。”

刘氏让三个女儿跟上,自己拉着赵云安往内院走。

大冬天,外头都积上了雪,赵云安得穿着兔毛大氅才不冷,谁知到了屋里一阵暖风,竟是比春日还要暖和。

“永昌伯夫人到。”

刘氏拉着孩子们走进门,正要见礼,却猛地看清坐在上首的人,脸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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