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施画(2 / 2)
感觉似乎有气喘不上来,又感觉不真切,
只是最后的意识,让他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父亲的手,说着话,
“我不能死……爹……”
少年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他的父亲。
“……爹……爹还要你照顾啊……你都是我照顾大的……爹娘哪用你照顾……”
看着少年痛苦着,却迟迟不愿意落气的模样,少年父亲眼眶红了又红,泪水决堤而出,
紧紧搂着少年,却痛苦说着,
“……小成……你走吧……不用挂念家里……家里哪用你照顾啊……走吧……爹知道你难受……难受了就睡吧……”
“爹……”
少年气已经喘不上来,还看着他父亲,再转过头望着少女的父母,
“小成……你放心吧,我们两家人就是一家人,会和以前一样,互相扶持过的……你不用挂念我们……”
少女父母眼眶也红着,安抚着少年。
“爹……娘……小画……小画来接我了……”
“我知道了……爹知道了……难受了就睡吧……爹不用谁照顾……”
少年父亲泪水更多地流了出来。
少年张着嘴不断吸气,吸气,最后一口气喘出,
浑身最后一丝力气也被彻底抽走了。
少年终于落了气,
在他父亲怀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弥留之际,他仿佛最后看到,那墙边的纸人像是活了过来,朝着他走近。
是小画来了吗?
是小画来接他了吗?
也好……
少年放心地闭上了眼睛,嘴边渐渐露出一些笑容。
……
“……这纸人就烧掉吧,早该烧掉了。”
少年最后被和少女合葬在了一起。
少年葬礼过后。
少年父亲从少年屋里拿出了那纸人新娘。
少年父母望着纸人新娘沉默许久,最后少年父亲只是这样说道。
纸人新娘这时候身躯颤动了两下,却又很快停了下来,眼睛里流露出来一些迷茫。
“嗯……烧掉吧。”
少女的父母也在。少女父亲望着那和他女儿几分相似的纸人,眼眶又再红了一阵。
最后沉默了好一阵,也只是点头。
“……那半件衣服……能不能给留个念想。”
纸人新娘身上还披着少年当初为她批上的那半件嫁衣。
少女母亲望着,出声说道。
少年父亲有些沉默地取下,递给了少女母亲。
少女母亲接过,抱在怀里,默默垂泪。
最后,
少女父母先回去隔壁村了。
少年父亲提着那穿着纸嫁衣的纸人,到了少年的坟前,
将那纸人新娘烧掉了。
那纸人在风中微微颤动着,眼里始终带着迷茫,
就任由少年父亲引燃了火。
熊熊的火苗从纸人身上窜起,
最后,只是在坟前留下了一堆灰烬和一缕青烟。???..Com
蹲在自己孩子坟前,又好些时候,才红着眼眶离开了。
……
“啾啾……”
桃村。夜深人静。
少女母亲坐在床边,抱着少女那半件嫁衣,红了眼眶许久,
少女父亲沉默坐在一旁。
直到夜实在深了,窗外只剩下夜里的虫鸣声。
少女母亲才好生将半件嫁衣收了起来,放到了柜子里。
少女父母两没再提闺女的事情,
只是说着明天哪块地要耕了,借了邻居家的半碗盐巴要还了。
最后屋里也安静下来,少女父母睡了过去。
两只飞蛾,顺着窗边的缝隙,飞进了这屋里,再化身成人形。
自然就是徐枫和阿孟。
站在这衣柜前,回身看了眼熟睡着的少女父母。
徐枫打开衣柜,取出了那件折叠好放着的半件嫁衣。
“阿孟,走吧。”
这半件嫁衣,应该也算是客栈那位客人的执念之物了。
阿孟点头。
然后两人再往前跨出一步,就离开了这儿。
……
忘川河畔的景色似乎就没怎么变化过,
只是不同时候,彼岸花绽放的区域不同,
忘川河水,依旧是那么死寂而平静。
徐枫和阿孟离开那历史映射,直接就回到了地府,忘川客栈后门外。
抬起头,透过客栈的后门,徐枫朝着客栈里望了一眼。
这会儿客栈里这位客人已经没有先前那样焦急。
反而坐在桌旁,盖着红布头,也不见有什么动作,似乎愣愣出神。
没有着急重新回到客栈,徐枫低头看了眼手里这半件嫁衣。
再转过头望向了阿孟,
“阿孟,帮我问下老包,那位施画和范成下到地府之后的事情,请他帮忙查查。”
“好。”
阿孟只是轻声应了句,然后站在原地,顿了阵动作之后,就再转回头对徐枫说道,
“他要亲自跟你讲。”
阿孟声音落下过后。
老包的声音就紧跟着在徐枫耳边响了起来,老包传音过来和徐枫交流着。
“徐兄弟啊,客栈又来客人了?”
“对。”
“嗯……那位施画和范成的事情也不用翻生死簿看我就知道。那位纸人新娘地府徘徊了数百年,也不愿意离去,对这件事情,我也算是略有耳闻了。”
“那位施画,死后魂归地府,也没立刻就去投胎,而是在地府等着她的丈夫范成,直到范成魂归地府之后,两人团圆过后,才又共同去投胎。”
“而那位纸人新娘则是后到,到来的时候,范成和施画已经往生,从此之后,就在枉死城内徘徊不去……到现在,施画和范成两人已经经历过多次轮回。轮回中,也有过多世情缘,多世夫妻之缘。”
“嗯,我知道了,谢谢了,老包。”
徐枫点头,道了声谢。
“客气客气。”
老包应了声,紧跟着声音就消失了。
徐枫转过头,再望向了客栈里那位新娘。
顿了下,就带着阿孟再走回了客栈里。
……
“……老板?是你回来了吗?”
大概是听到动静,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就出声问道。
“嗯。”
徐枫应了声,重新在桌旁坐下,提起旁边的茶壶,再给这位新娘倒了杯茶水。
“姑娘应该已经想起什么?还要回去吗?”
徐枫将新斟得一杯水再朝着新娘递过去,
这位新娘再伸手接过,沉默。
纸人新娘即便是成婚,也是已经和那范成成婚过。
只是那婚礼并不是属于她和范成,而是施画和范成。
大概,这也是这纸人新娘刚踏入客栈时,说她在婚礼时迷了路的原因。
看着这纸人新娘,徐枫一时也没有说话。
对于纸人来说,她就是施画。
从她诞生开始,旁边所有人都告诉她,她就是施画,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就是施画,是她夫君的新娘。
她因为范成强烈的意愿和浓郁的情意诞生,
在范成不断对她叙说的那些话中,逐渐萌生了灵智。
但可惜的是,
范成的那些意愿情意并不是因为她,面对着她说得那些话,也不是对她说得。
对她来说,她就是施画。
但世界上还有另一个施画。
当范成魂归地府,终于和施画团圆。
她,就成了多出来了个东西。
就像是多余的。
她就是因为范成诞生的,
但范成不需要她了。
范成死后,她就陷入了迷茫。
最后任由范成父亲将她纸人躯壳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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