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2 / 2)
他寻了十几年的女儿,决不能放在这么危险的男人身边。
“我此次来并非直接同您要人。”季渊微微挺直背脊,郑重道,“我只是想求个机会!”
北域皇帝双眸眯起,忽又觉得他愚蠢,他决心已定,岂会随便动摇。
他嗤笑一声,“你觉得朕会给你这种机会吗?”
面对北域皇帝的嘲讽,季渊不以为意,只轻描淡写道:“太子殿下去北部赈灾,应当不大容易吧……”
案前人闻言稍愣了一下,笑意霎时便消失了。
云漠骞此回前往北面解决雪害一事,的确不大顺利,北面几个部族在缺粮饥饿之下,难免生了异动。
然此时提起此事,又是何意!
见北域皇帝凝视着他,眸光审视中带着警惕。
季渊勾唇笑了笑,“陛下误会了,我说了,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
他顿了顿,接着道:“我知道,以太子殿下的聪明才智,或许总能想到办法,可北部之事,由来已久,根本无法彻底解决各部纷争……可我这里有一物,或能解开这个几十年打不开的死结……”
季渊在怀中摸索了片刻,掏出一个极小的湖绸锦囊来,见案前人对自己十分警惕,笑了笑,抬手抛了过去。
锦囊不偏不倚,正抛到了北域皇帝手边,他迟疑了片刻,又抬眸看了眼季渊,才将锦囊缓缓打开。
锦囊很轻,北域皇帝摸了摸,发现里头是细小的颗粒,他将囊中之物取出来,才发现竟是一颗颗黑色的谷种。
“这是芸稻。”季渊道,“这稻特殊,只有在像北面那样的严寒干旱之地,才能活下来,且产量并不比寻常水稻低,应当能养活北面部族大部分的人。”
北域皇帝闻言,心下一动。
恰如季渊所言,北面部族的问题由来已久,北面常年严寒干旱,几乎种不活五谷,每逢寒冬,必要侵扰一些边境小城。
二十几年前,如今的北域皇帝就派人与北面部族的几位首领谈过,甚至提出让他们向南迁移,或许就不会受温饱问题所扰。
可这几个部族深信大地之神,觉得他们的魂就扎在此地,坚决不肯迁族,北域皇帝无可奈何,便只能退一步,以朝廷会向他们供粮为条件,让他们答应不可再骚扰几座小城的百姓。
这个约定守了二十年,可从前年开始,年年雪害,整个北域都受了影响,国库空虚,能供给几个部族的粮食也比从前少了一些。
族中有人不满,再加有心之人怂恿,北面部族又有了蠢蠢欲动之象。
北域皇帝垂眸看向手中的芸稻。
可若有此物……
他思忖片刻,又看向季渊:“口说无凭,你如何确定此物真的能在寒冷的北部种出来?”
“此物是我偶然得到的,也派人试过,的确能在极寒结冰的土地上长得极好。”季渊道,“我如今无法向您证实,不过,我可将泯城一并赠予陛下。”
上回的赠城,是云漠骞想要带回燕沅同他提出的条件,而风水轮流转,如今却变成他为了燕沅而欲将城池拱手相赠。
泯城之地,在南境以北,北境以南,此地虽也比较严寒,却因地势偏低,草木葳蕤,水草丰茂,素有“小江南”一称,若能得到此地,就算芸种种不成,北域也不必再愁存粮不足的问题。
北域皇帝看着季渊气定神闲,甚至于胸有成竹的模样,剑眉微蹙。
眼前这人并非无所准备而来,甚至准备得很充分,且所有的问题皆是有的放矢,正中他的烦恼所在。
他张了张嘴,竟一时无法果断说出拒绝的话来。
不以情打动他,反冷静地同他谈条件。
真不知该说是卑鄙还是聪明了!
见北域皇帝神色略有动摇,季渊乘热打铁道:“当初太子殿下给的三座城,我会原封不动地还回来,还有剩下的两箱芸种和一座泯城,但这些不过是聘礼中小小的一部分而已。”
季渊言至此,拱手诚挚地施了个大礼,并非对着北域的皇帝,而是对着他心悦女子的父亲。
“我季渊诚心求娶云华公主为妻,发誓此生此世,唯她一人,只望陛下能好生考虑一番。”
*
燕沅醒来时,恍恍惚惚看见头顶昏暗的床帐,倏而慌乱地坐起了身。
床榻边的宫灯映出的昏黄灯光撒在了殿中,燕沅透过窗子看到外头天色已黯,急得掀开衾被,正欲下榻去,便见听到动静的皇后疾步进来。
“卿儿,你醒了。”
看着皇后靠近,燕沅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哑声问道:“母后,他呢?他在哪儿?”
皇后稍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是谁,见她双眸发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由得有些惊诧,忙安抚她:“他没事,你父皇命人将他安排在西面的殿中住着。你放心,他身份不同一般,你父皇不会随意处置他的……”
燕沅闻言,这才放松身子,长长舒了口气。
也对,倒也是她急糊涂了,季渊是南境的皇帝,不可能轻易就没了性命。
她庆幸地笑着抬手抹了抹眼泪,可胸口酸涩不停的涌上来,越擦越多,怎都擦不完。
见她这副喜极而泣的模样,皇后却是眉目紧蹙。
她本以为她家卿儿对那人定是畏惧厌恶的,可如今看她这般着急,皇后还能不明白嘛。
她的卿儿,分明只是没明白自己的心而已。
*
翌日一早,方昼便与朱穆一块儿被人带进了宫。
两人在北域皇城呆了一阵儿,正欲出城一块回南境去,可才出了城门不久,就被人追了回来。
方昼看了眼打了个哈欠的朱穆,不由得有些担忧,他这位师伯性子洒脱不受束缚,待会儿莫要无礼惹恼了公主和皇后才好。
到了琳琅阁殿门口,等待已久的云蕊将两人领了进去。
一路进了内殿,瞥见坐在床榻边的人,方昼忙低身施礼道:“草民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公主殿下。”
见一旁的朱穆不为所动,方昼忙偷偷推了推他,朱穆才后知后觉道:“草民参见……”
“免礼!”皇后显然不在意这些,只急切道,“麻烦朱大夫来给公主瞧瞧。”
朱穆点了点头,待夏儿将丝帕盖在了露出床幔的皓腕上,才搭脉细细诊断起来。
皇后屏息观察着朱穆的表情,见他半天没有反应,忍不住道:“公主殿下的身子可有不好?”
她咬了咬唇,紧接着试探道:“公主近日总有些嗜睡,胃口突然比从前大多了,且公主的月事已推迟了许久……”
朱穆闻言看了皇后一眼,他这人独自云游数年,见得多,懂得也多,瞬间便明白了皇后的意思。
且他都从他那师侄口中诈出来了,这位公主殿下似乎先前是南境皇帝的宠妃。
朱穆这人性子直,说话也不会拐弯,想着左右这殿中都算是知情人,应当无碍,它收回手,起身禀道:“请皇后娘娘放心,公主殿下并未有孕,只是因为命蛊的伤害留下的后遗症罢了,公主殿下身体底子这般弱不可能怀得住孩子,毕竟当初若没有那心头血,公主殿下只怕……”
听得“心头血”三个字,站在后头的方昼精神一凛,忙暗暗用脚踢了踢朱穆的鞋跟,提醒他别说漏嘴。
然躺在床榻上一直没出声的燕沅却是清楚地听见了,不由得疑惑地转头看来。
“什么心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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