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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5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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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午后,金乌向西偏移些许,呈现出几分暖橘色。

茗远斋这会儿正是人少的时候,车架停在门外没多久,侍从便已抱着几个食盒回来,递进了车厢里头。

见萧神爱翻来覆去的看着那装栗子糕的小匣,把玩许久,齐邯不禁问道:“可是想吃了?我给你打开吧,正好是热的。”他顿了下又说,“只是刚才才在东市用了不少东西,吃一两块解解馋就够了。”

孰料萧神爱却是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想吃。”

她向来是不爱吃这些干巴巴的糕点的,齐邯笑了下,无奈问她:“不想吃怎么还买了?”

萧神爱垂首看了会那云纹小匣,轻声说:“要过年了,我想给我阿耶买一盒,他喜欢吃这个。”她声音更低沉了些,隐隐能听出一点酸涩,“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送进去。”

“东宫每日都会有人送吃食进去。”齐邯想了一想,回道,“若是叫人混在其中送入,只要运作得当,也是可行的。”

太子自己便是通过这条线和外面联系,已经很熟稔了。

只不过这次要送的东西稍显眼些。

说成年节时圣人的恩赏,也无不可。

萧神爱却摇了摇头,满面愁苦之色:“我想光明正大的送进去。”一匣子糕点罢了,还要偷偷摸摸的吃,于阿耶恐怕是从未有过的。

“何况要是败露了,那可怎么办?”萧神爱抬眸看着他,桃花眸中溢满了担忧,甚至还有一点惊惶,扯着他的衣袖道,“你可别去干这种事,现在阿耶还没被正式下诏废黜,多少人盯着东宫呢。”

齐邯但笑不语,然而触及她隐隐浮上了水雾的双眸时,仍是放柔了语气安抚许久。

“放心,我定然不会做的,别担忧了。”齐邯揽着她的背轻拍了几下,柔声说,“若是做了,对殿下也无甚益处。”

掀开车帘朝外看去,马蹄踏过,长安城的街道依旧黄尘飞扬,便是道旁的槐树,似乎也被一层灰蒙蒙覆盖。

她略有些复杂的看着外面,喃喃道:“我去宫里问问祖母吧,看她有没有法子。”旋即她又否认了自个,“祖母也只能掌管宫城,此事恐怕无能为力。”

齐邯在一旁静静看着,未曾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萧神爱泄气一般坐了回去,靠着车壁思索良久,忽而坐直了做直了些,拉着他的衣袖道:“我明日去求求二叔,他如今代为摄政,应当能管辖一二的。”

她更想的是直接去求圣人,可现在连朝臣都不一定见得着圣人,她一个失宠的孙女,更没这个可能。

齐邯一垂眸,便见她仰首看着自己,眼中盈满了渴望,下意识便先点了点头,轻声道:“好,我陪你一道去。”

车架很快到了那间别院,果如齐邯所言,能见着远处那座古朴庄严的佛塔,澄黄的塔身高逾九层,巍巍耸立于佛寺之中,她幼时还曾随父亲登塔远眺过。

齐邯只是偶尔来别院小住,但里头的侍从等却是一应俱全的。此刻别院的管事领着人候在外面,恭迎俩人入内。

前几日绮云已带着人过来洒扫布置过,整座别院早已焕然一新,还挂上了许多盏宫灯,隐隐有了些年节的气氛。

许是他们找侯府侍从打听过,又或是在外学过,竟是布置得有模有样的,添了些令人欢喜的气息。

萧神爱一路被引至主院,细致打量过后,发现并不显得奢华,稍满意了些,同齐邯低声道:“今岁祖父身体有恙,祖母在宫里恐怕也不准备大办的,咱们也随意些就好了。”

齐邯含笑应了声好,屋中侍从早已被遣退,他俯身吻了下怀中美人的面颊,轻声说:“想不想去看佛塔?”

那座佛塔巍峨华丽,十分壮阔,据闻其中还藏有高僧的舍利。便是对萧神爱这般不信佛道的人来说,也是个游玩的好去处。

只是……她咬了咬唇,迷茫道:“我们才刚进府啊,晚些再去瞧吧,你不是说就在隔壁里坊,用晚膳前去也可以的。”

齐邯轻笑了声,在萧神爱不解的目光中,俯身吻了吻她的桃花眸,随后方道:“随我来。”

别院不大,屋舍亦不多,然里面的布置却十分精心。

齐邯年少从军,却并非不修边幅的粗人,他身上何时都有着世家子弟的从容。自己居住的房舍,绝不会敷衍以待。

主院已占去府中近一半的地方,院中葳蕤庭树,奇石异草,在精妙的布局下形成了副绝美之景。

萧神爱进来时,便已觉心情舒畅。她被齐邯牵着手,穿过厅堂至左侧的书房,行至那菱花窗格前,看着他动作娴熟的将窗牖支起,眼前豁然开朗。

那佛塔也出现在眼前。

窗前恰巧植了两株槐树,极为应景,萧神爱忍不住两手撑在窗台上,探出头去看,惊奇道:“原来你是说在这儿瞧啊。”

齐邯微微一笑,轻声问她:“喜欢吗?”他娓娓道,“若是在佛塔另一侧,则会被寺中槐树树给遮挡住,不大看得真切。”

萧神爱又看了会,才依依收回目光,她回眸看向身后的人,盈盈笑道:“难怪旁人说你善诗书,若是坐于此处读书,心里有再多的杂念,怕是也不敢生出来。”

齐邯哑然失笑:“若真是如此,那些客居于寺庙之人,岂不是都能高中?”

“那怎能一样。”萧神爱在案几前坐下,托腮望着远处,“他们身在其中,而你却是从外面观之,心境自然不同。”

她像是突然来了兴致,扯扯他的衣袖问:“那你告诉我,你在这儿看书的时候,可有生过杂念?”

“有的。”

未料到他还真答了有,萧神爱蓦地睁大了眼,不知所措起来,片刻后平复下心绪,微微笑着问他:“是何杂念?”

清风拂入,夹杂着几丝暗香,窗边美人半挽的发丝也随之轻动,乌发吹落了些许在身前,一一撩动着他的心弦。

齐邯俯了身子,逼迫她不得不向后仰去,一手撑在窗沿上,倾身在她耳畔道:“坐于此处远眺,时常会想起桐桐。”

萧神爱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推了推他,斜眼看去,冷然问道:“我是杂念?”

她竟然是杂念?

萧神爱要气死了。

要不是齐邯将她禁锢在这儿没法子动弹,她觉着自己能蹦起身走上几圈,方才能平息心头怒火。

她委屈坏了,偏又推不动齐邯,只得别过脸说:“我都是杂念了,你还带我过来作甚?让我体会体会,是怎么作为杂念的吗?”

越说她越难受,到最后甚至低着头,差点就想要哭出来。

“我生气了。”萧神爱悄悄瞥了他一眼,在被发现之前迅速收回目光,委委屈屈的说了句。

过了一瞬,她很郑重地强调:“我真的生气了。”

生气的时候,唯有这些车轱辘话反复地说。

听她不住地在那碎碎念着,齐邯心下一软,握住她的肩头靠近过去,柔声道:“是我说错了,不是杂念。”

她尤为不满,即便在听了他带着歉意的话后,仍是侧着身子不理会他。

没过多会,萧神爱便发觉自个被人抵在了桌案上,那人俯下身子同她挨在一处,低声说:“不是杂念,是绮念。”

风声沙沙,饶是还在那置气的萧神爱,闻言亦是忍不住红了面颊,桃花眸微微睁大,瞪向身旁的人:“你瞎说什么呢?”

她瞪人一向是没什么威慑力的,齐邯一点都不觉得惧怕,反倒是心生无限爱怜。

小心翼翼的顺着毛安抚,他低笑道:“我可没瞎说,桐桐问我,只能据实以告了。”

萧神爱如玉的面庞上霎时布满霞光,一直颊侧向外蔓延至了耳尖,到了无处可蔓延的地步后,那耳尖子红得快要滴血。

脸上发烫,不必铜镜也可知自个现在的情状,她捂住了脸,不想叫人瞧见。

齐邯偏不如她的意。

他宽阔的手掌覆住雪白的柔夷,微一用力,便将其挪开,一张如画的面庞霎时映入眼帘,令他心跳微微加速。

“坐在窗前看书时,我便时常想起你。”他压低了声音同她道,“想着你近日可高兴,想着我送去的玩意你喜不喜欢,想着你可又因顽皮被殿下责罚。”

齐邯揽着她,似是长叹了一声:“便是不在这儿,在沙场上望着大漠圆月时,我也在想着你。”

她是他此生唯一的绮念,也是这辈子最牵肠挂肚的存在。早在她似一轮明日般闯入时,便已无可替代。

世间万物都不可与她相比拟。

萧神爱靠在他怀里,能感受到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传来,不自觉的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

咬咬唇,轻声问:“沙场是不是很苦啊?”

“习惯了就好,总得有人戍边的。”他笑着抚了抚怀中人的肩背,声音更轻了些,“冬日更寒苦些,壮阔景色又有所不同。”

父亲在世时,他和所有的世家子弟一样,文韬武略无一不涉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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