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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阴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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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泽之中,水鸟云集,牛羊被野。

耶律释鲁站在湖沼边,默默看着水中倒映的身影。

曾几何时,他非常喜爱这片水草丰美之地,认为它是上天的恩赐。契丹人可以在这里捕鱼、打猎、放牧甚至种糜子,提供了丰富的食物,壮大了部落的人口。

与他们这边相比,西边的苦哈哈们日子要难过得多。

草原干旱少雨,能养活的牲畜有限。地势一望无际,平坦无垠,没有山林提供山野货和猎物。河流短促,水量不够丰沛,湖泊海子少,捕鱼都捕不到多少。

在加上中原的关西地区逐渐没落,西域、河陇碎成一体,民情不安,商旅都更愿意走北线草原,直抵河东、幽州、渤海和契丹交易了,西边的苦哈哈们商税收入锐减,工匠日渐稀少,已然无法和契丹相比——关东富庶,河北人烟稠密,契丹与之贸易,收入大增,甚至能学到更多的东西,壮大己身实力。

「辽泽是契丹之本啊,而今要被人一脚踹门杀进来了。」耶律释鲁意甚难平,焦躁恼怒,连带着围在旁边的奚人阿会部的酋豪们也有些不安。

「释鲁,阿保机太狂妄了,吃一次教训还不够,还想给八部招来第二次灾祸么?「耶律辖底冷哼一声,看着沼泽边冒出嫩芽的大片芦苇,说道:「这么好的地,若被夏人夺走了,要等到何时才能取回来?」

「唐武宗之时,卢龙军何等嚣张?咱们不都忍过来了?汉人会自己出错的,山后之地,来来回回,有时归中原,有时归草原,没有定数。这是上天的安排,我们耐心等就是了。」耶律释鲁闻言并不动怒,回道。

他与辖底是亲兄弟,关系非常不错。当年兄弟二人共同设计,狠狠涮了一把罨古只,共掌迭刺部大权。随后释鲁当上了于越,总知八部军国事,辖底当迭刺部夷离堇,倒也快哉。

只可惜,阿保机在征讨四方部落之时战功赫赫,释鲁也欣赏这个侄子,大力栽培,于是迭刺部夷离堇的职位被阿保机夺走,现在更是八部夷离堇兼可汗扈从官,已然无法撼动。

辖底对释鲁和阿保机是有怨言的,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权力之争,没有谁对谁错,谈不上对得起谁,对不起谁。辖底就是不爽阿保机这个晚辈站在他头上,逮着机会就要抱怨一番。

「等?怕是等不了啦。你也看到了,夏人进兵至柳河,会那么容易走?阿会部这些废物,打都不敢打,你还指望什么?「耶律辖底质问道。

柳河就是后世的伊逊河,长夏宫所在地就是后世的木兰围场、塞罕坝,有千里松林,又有河湖沼泽,还有丰美的草原。

从地理上来说,这里其实已经是辽泽的一部分了。在辽泽尚未大面积沙漠化的年代,这里别说放牧捕鱼打猎了,就是耕地都没有问题——当然,辽泽的退化,或许就有辽代大面积垦荒种地的因素,降水减少或许也是重要原因。

在前唐初年,这里毫无疑问是奚人的牧地,因为墨斗军城、东军守捉城都在南面、西面。柳河,应该是唐、奚双方默认的国界线。现在夏人越界了,向东北方挺进了一大步,六部奚的阿会部应对软弱,居然没敢与夏人开战,先自跑了,并向契丹八部求援。

方略或许没错,但这股子窝囊的做派让人心生烦闷,你们怎么就这么胆小呢?人家在抢你的牧场啊!

「这事也不怪阿会部。」耶律释鲁用安慰的眼神看向那帮奚人,道:「他们的精壮很多都被阿保机带走了,不敢打是正常的。」

历史上辽国时代,奚人擅长步战,奚人步兵也十分有名。君子馆之战正面打崩北宋禁军,战斗力相对宋军是不错的。因此,阿保机组建步军,除了大量使用汉人、渤海人之外,还抽调了不少六部奚的精壮,阿会

部自几年前南下之后,因地处边境,防御任务较重,被抽调得少,但人员流失终究很大,释鲁是清楚这一点的。

「都是借口。」耶律辖底何尝不知道这点,但他只是发泄情绪而已,根本不想和释鲁过多理论,只听他说道:「如今夏人杀过来了,你就说怎么办吧?阿保机还要不要打辽南?」

「你怎么对阿保机的意见这么大?」释鲁皱了皱眉头,看向辖底,道:「阿保机是有大智慧的人,你不应该怀疑他。」

「阿保机以前是不错,但这两年有些魔怔了。」辖底冷笑道:「他跟邵树德较什么劲?人家什么本钱,契丹八部什么本钱?能比吗?去中原捞好处,得到了什么?李克用尚且软弱,丢了山后之地,可如今不也吐出去了?再打下去,年年死人,年年亏空,我看能打到几时?」

释鲁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说道:「你是不是喝多了?如今是阿保机要跟邵树德过不去吗?明明是夏人欺到了门口,不打不行了。」

「哼!说得轻巧。当年就有传闻,你跟岩母斤有一腿,阿保机是你的亲生儿子吧?」辖底一脸嘲讽。

耶律释鲁的额头青筋直露,手已经握住了刀柄。耶律辖底冷笑不断,丝毫不退让。

亲随们纷纷上前,将两人拉开,不住劝解。

释鲁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怒道:「辖底,你跟我杠上了是不是?」「我大公无私,是为迭刺部考虑,为契丹八部考虑。「辖底抗声道:「依我之见,不如将唐廷赐与的'奉国契丹之印'送交洛阳,换成夏朝的官印。如此,或可消弭一场兵灾。可汗也同意此事,释鲁,你怎么看?不妨现在就说个清楚。」

听到「可汗」二字,释鲁心中一动,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辖底,你可是耶律氏的人,别忘了自己的根在哪里。「释鲁的心中动了杀机,但面色不变,声音也尽可能保持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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