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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4章 祖大寿(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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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的怒气却犹自难以压制,向老者低声埋怨道:“三叔真是老糊涂了,稍有点风吹草动就按捺不住了,想要往咱们这里跑,以为这里是锦州,可以随心所欲吗?”

一边说,一边看老者的脸色。

但老者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目光依然望向对面的墙壁,面无表情的一句话也不说。

原来,老者正是原大明左都督,辽东宿将,锦州总兵官祖大寿,背后的青年乃是他的三子祖泽洪,刚刚进来的年轻是他的四子祖泽清,而祖泽洪所埋怨的“三叔”,乃是祖大寿的堂弟祖大弼。

松锦之战之后,祖大寿率锦州守军开城投降,不说其他将领,只说随他一起投降的,有名有姓的祖氏将领就有八九人之多,其中他的两个堂弟祖大弼和祖大乐最是有名,论职位,两人都是大明的总兵级。

投降之后,祖大寿祖大乐祖大弼三兄弟都被建虏解除兵权,迁到沈阳“供养”了起来,并给了相应的爵位,典型的尊而不重,疑而不用,但对他祖家的几个青年将领,建虏倒是不拘一格的使用了一些,其中最被建虏器重的,一个是祖大寿的养子祖可法,现在不但是左参政,而且是黄太吉非常倚重的一个心腹,另一个自然就是汉军镶白旗的旗主,祖大寿的长子祖泽润了。

祖可法和祖泽润都是在大凌河投降建虏的,到现在都十年了,已经取得了建虏的信任,因此建虏敢于重用,但对随祖大寿在锦州投降的祖泽洪(三子)祖泽清(四子),建虏却只是给了两个虚职,并不重用。

原本以为,长子祖泽润被建虏重用,任命为汉军镶白旗的旗主,对祖家是一个极大的重视和保护,但万万没有想到,去年建虏入塞,祖泽润率领汉军镶白旗跟着阿巴泰,作为大军的偏师,在潮白河墙子岭一代居然全军覆没了。消息出来,祖氏一族都是震惊,不止是震惊祖泽润的被俘,也震惊阿巴泰率领的正红正蓝旗精锐被明军全歼--祖家是辽东世代将门,从正德到崇祯,延续了几百年,对明军的战力,再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了,他们不觉得明军有全歼八旗精锐的能力。

而随着后续消息的传回,祖氏一族才渐渐知晓了战事的经过,也才明白,阿巴泰中了明国太子的诡计,而当祖泽润被明军释放,明国想要用阿巴泰换回祖大寿和洪承畴的消息在沈阳渐渐传开之后,祖氏一族不止是震惊,而是恐慌了--阿巴泰是努尔哈赤的儿子,黄太吉的七哥,贵为贝勒,身份尊贵,祖大寿和洪承畴只是两个降将。用两个降将换回阿巴泰,并非完全不可能。

如果建虏真答应了,愿意交出祖大寿,那就意味着,祖氏一族失去了建虏的庇佑,祖氏一族不但是失去了首领,也等于是前途不保,因为今日可以换祖大寿,明日就可以换祖大乐和祖大弼了。

祖泽洪和祖泽清,连同他两个叔叔祖大乐和祖大弼都有点不安,但作为祖氏一族的族长,祖大寿却一直都很冷静,多年的军旅生涯,尸山血海的攻伐,将他心智磨砺的不是一般的强大,不要说建虏不大可能将他交出去,就算是建虏答应了,明日就要押他回北京,他脸上也不会流露什么惊恐之色。

每日清早在府中溜达,上午和中午则是坐在椅子里,望着窗户发呆,或者靠着椅子,昏昏欲睡,不经意中,嘴角还会流下口水,这就是祖大寿投降后在沈阳的每日生活,如果不是知道的人,谁也不会相信,这昏昏待死的老头竟然会是赫赫有名的“祖大帅”。

祖泽润领兵出征前曾经向祖大寿请益和告别,祖大寿只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等到祖泽润兵败的消息传来,祖氏一族大惊失色之时,他也只是眉毛抖动,但依旧什么也不说。

再然后,祖泽润回到沈阳,被建虏朝廷革除所有爵位,贬为平民,闭门思过。

祖家是一个大家族,祖大寿投降之后,黄太吉赏了他一处大宅子,和三个儿子,祖泽润、祖泽洪、祖泽清一起居住,另一个养子祖可法因为是黄太吉的心腹,有自己的宅子,并没有和他们住在一起,祖家大宅一共四处院落,除祖大寿之外,三个儿子一人一处。

正常情况下,当祖泽润回府,被勒令闭门思过之后,身为老爹的祖大寿一定会招来儿子询问,还不止是一个父亲,也是一个将领想要了解战败经过的自然反应。

但奇怪的是,祖大寿却一直都没见祖泽润,甚至祖泽润到他门前跪拜请安,他都拒绝将房门打开,祖泽洪和祖泽清都是不解,但身为当事人的祖泽润却仿佛是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于是不再到父亲门前请安,每日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寸步不出。

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里,祖大寿一如往常的发呆,打瞌睡,仿佛根本不知道建虏入塞的失败,和大明清国两边局势发生的微妙变化。

今日,当消息传来,说明国使臣已经到沈阳,并且在城西的驿馆住下之后,祖泽洪按捺不住心中的惶恐,试探着想要知道父亲的意思。不想祖大寿还是一句话不说,祖泽洪无奈,正想退下的时候,祖泽清却急匆匆的跑进来,说三叔祖大弼求见。

虽然祖泽洪猜不透父亲的意思,但却也知道,祖家宅子一直都在“朝廷”的监控之下,一举一动都会有人汇报给黄太吉,祖大弼在这个时候来见,明显就是为了明国使臣的事情,一旦被汇报到黄太吉那,令黄太吉疑心他们心思不安,有和明国使臣勾结的意图,那他们祖家就大祸临头了,因此不等父亲说话,他就训斥弟弟,令弟弟将祖大弼支走。

祖家三兄弟,祖大寿,祖大乐,祖大弼,城府最深的是祖大寿,性子最直,想什么就什么就是祖大弼。祖大弼今日来见堂哥,还真就是为了明国使臣的事情,虽然他在锦州跟着祖大寿投降了,但并不是情愿,而是形势所逼,夜深人静之时,追忆往事,常常会泪流满面---这一点,祖家几个后辈,隐隐都有听闻,也因为如此,祖泽洪就更是不能让他进府了。

对儿子的处置,祖大寿始终面无表情,不赞许,也不反对。

祖泽洪又等待了一会,见父亲始终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摇摇头,转身退下了。

院子里只剩下祖大寿一个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中多了一根树枝,不经意中,树枝在脚下的草地轻轻滑动……

如果祖泽洪此时还在身边,凑近了仔细看,一定会看到,父亲用树枝书写的,其实是两个字。

太子。

祖大寿盯着这两字,久久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风吹过,好像是有点冷了,祖大寿扔了手中的树枝,裹紧了厚袍,慢慢站起来,双脚原地跺了几下,将“太子”踩入泥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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