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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最后的蹦跶(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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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游五去五城兵马司,把卷宗都拿回来,五城兵马司里的衙役兵丁都要安排好,朝中有心之人定然会去查验的!”

“叫游七快马加鞭赶去蓟州镇,定要和戚总兵对好口供,朝中的有心人,定会到他那去暗查的。”

“让游六去保定,看好了周王的车驾,万万不能让周王上京!”

“最关键的,还是那个贼人,让冯双林务必尽快处置了,绝不能给他翻供的机会!”

张居正行事缜密,一贯是滴水不漏的,但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那些有心之人早就抢在他的前头。

东厂大牢,阴暗潮湿、终日不见阳光,石墙之上都是斑斑点点的褐色血迹,偶尔有蟑螂老鼠四处乱爬,又很快成为了饿急眼的囚犯们的腹中之食。

大牢里关满了囚徒,但除了不时传来几声动刑时的哀嚎,整座大牢竟然一片死寂,毫无生气。

大牢深处,是关押重要刑犯的地方,据说都是些谋逆、造反的大贼被单独收押在此处的监室之中,之前陈于陛就关押在此,而那名行刺太子的逆徒,如今也关押在这。

此时,一名身穿深黑曳撒的锦衣卫正在监室之中,从后面抱住那贼人,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紧紧捂着他的嘴,控制着贼人颤抖不停的身子。

那贼人捧着一只被啃咬了大半的小小手臂,抚摸着手心里一块朱砂一般的胎记,泪水溃堤般的奔涌而出,若不是身后的锦衣卫紧紧捂着他的嘴,恐怕此时已经是哭声震天了。

在两人不远处,还有一名身穿青色贴里的锦衣卫,正半蹲在地上,借着烛火的微光在自己的无常簿上记录着什么。

抬头看见那贼人还在痛哭,也是轻轻一叹,劝道:“我等晚了一步,东厂番子已经下了毒手,事情已是不可挽回,如今紧要的,是将你的事交代明白,我等替你报上朝廷,自然有忠义之士救你出去。”

那贼人点点头,依旧是泪水奔涌,但气息已经渐渐平息下来,身后的锦衣卫见状便松了手退到一旁。

“无需救我,早在小人潜入禁宫之时,便已做好送命的准备!”那贼人声音哽咽,将那只小手揣在怀里:“我儿不过一幼童,这帮东厂杂碎背信弃义,不请医师与他治病也就罢了,竟然下此毒手!还弃我儿尸骨于荒野,任其受野兽啃食,小人与他们不共戴天!只要两位大人能帮我儿报仇,小人九死无憾!”

说着,那贼人便跪下来咚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

两名锦衣卫对视一眼,都是一笑,青衣锦衣卫便说道:“只要你肯全盘托出,我等必然会为你父子报仇,只是我等买通牢头冒险来此,时间不多,我问你答,万勿隐瞒。”

那贼人点点头,满口说着自己有问必答,青衣锦衣卫便开口问道:“你叫王大臣?戚家军逃卒?是否?”

贼人摇摇头,回道:“回两位大人,小人名叫章龙,乃是浙江嘉兴人士,幼年家父病死,被族中叔伯卖了,小人盗了主家的银钱逃跑,辗转流落京师,如今是襄城伯家的佣奴。”

好家伙,又牵扯出一家勋臣来!两名锦衣卫面上一喜,那青衣锦衣卫继续问道:“你武艺不错,见识谈吐也算妥当,恐怕不是普通佣奴吧?”

贼人点点头,回道:“隆庆三年,小人因盗窃被五城兵马司抓获,关在刑部大牢之中,有襄城伯的家奴来牢中募丁,把小人添入京营之中,后来襄城伯见小人身强体壮又有个把子力气,便收我做了佣奴,教与小人武艺刀枪。”

贼人忽然抬头皱眉回忆了一下,补充道:“小人想起来了,那王大臣小人在刑部大牢见过,同是浙江人,小人与他攀谈过两句,但他没被挑中,又无钱贿赂,应当还在大牢里关着。”

两名锦衣卫明白过来:隆庆三年俺答入寇边关,宫里也下旨京营点校军士备战,但平日里管着京营的勋贵们吃空饷吃得飞起,京营号称几十万精锐,能拉出个三四万可战之人都算撞大运了。

所以这些勋贵才到处找人添补缺额,刑部大牢里的这些犯了轻罪又没什么油水,关也不是放也不是的犯人自然就是用来填补缺额的好耗材了。

而那所谓的佣奴,实际上就是襄城伯的家丁私兵,难怪这贼人如此勇悍,三五个番子都压不住他。

而且这贼人确实是被五城兵马司捕获,又在刑部大牢里呆过,做起手脚来也方便,冯保应当是将那真的王大臣悄悄杀了,让这贼人顶了他的名字,卷宗里只要改改身形样貌就行,其他的动都不需要动。

青衣锦衣卫与同僚对视一眼,问道:“既是襄城伯家佣奴,如何又会为东厂做事,潜入内宫意图谋刺太子?”

那贼人摸了摸怀里的小手,眼泪又止不住流出来,强压着情绪回道:“半月前,小人那小儿染上重病,他娘亲产他时就去了,这小儿乃是我如今在世的唯一亲人,小人自然是延医问药四处求治,但小人卑贱,又没什么积蓄,请不了名医、用不得珍贵药材,眼见着小儿之病愈发严重,却无能为力。”

“前几日,小人正在房中照料小儿,襄城伯却唤小人去了书房,书房中有一肥胖如球、着飞鱼服、配绣春刀的锦衣卫大人同在,小人一进书房,襄城伯让小人听那锦衣卫大人的话便领着家奴们退了出去,只留下小人与那锦衣卫的大人在房中。”

两名锦衣卫都是眉头一皱,他们两个都很清楚,锦衣卫里能说得上肥胖如球,同时又有资格着飞鱼服、配绣春刀的,只有冯保的义子徐爵。

那贼人话没停,继续说道:“那名锦衣卫大人以小儿性命相要挟,又当场赠我千金,还答应我事成之后便请宫里的御医为小儿治病,小人忧心小儿病情,又为金钱所诱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贼人一脸悔意,哭道:“三日前,东厂的一个掌班让我换了身内侍衣服,领我进了宫,又塞给我一把匕首,让我潜伏在宫里伺机刺杀太子,但那掌班反复告诫,让小人只可刺伤太子,不能要了太子性命,小人也得让东厂的人活擒了,如此,便能保小儿一条性命,哪想到.....哪想到......”

青衣锦衣卫见贼人又要痛哭,赶紧出声问道:“冯厂公这两日亲审,与你交代了什么?速速招来!”

那贼人强忍住痛哭的欲望,咬牙切齿的回道:“那冯阉,将小儿领来,说已经找名医为小儿诊治,威胁小人按着他们的话招供,招供后他们会找人替小人受刑罚,小人便可与小儿领了金银远走他乡。”

“小人见小儿身子已经好转,便信了八分,按着他们教的招供画押,哪想到这冯阉竟做出如此狼心狗肺之事!”

贼人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恨意:“冯阉要小人承认刺杀一事,乃前首辅高拱策划、司礼监太监滕谨协助、周王参与,为的是刺杀太子,迎立周王为天子!”

“冯阉告诉小人,之后朝廷可能会有三堂会审,甚至太子、皇后、贵妃亲自审问,让我在堂上攀咬高拱、滕谨及其党羽一百二十余人,欲将其全族、全党一网打尽!”

自此,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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