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雪夜（2 / 2）

“上面下了命令，咱们依令行事便是，就你话多！”领队的小旗呵斥了一声，搓了搓通红的双手，戴上烤的滚热的手套：“都烤好了？走吧，巡完这一轮咱们就能换班，若是真没有鞑子来，咱们就能好好睡一觉了。”

“前世不知造了什么孽，这种天气被派来巡夜！”那名士兵又抱怨了一句，走到车墙前朝外看了看，却只看得一片漆黑：“凌哥，咱用那半袋番薯和你打个赌，今晚上一定是没人来了，不信......”

话音未落，却听得一声清晰的弓弦响动，一支羽箭破开黑夜，从鹅毛大雪织起的白雾中钻出，瞬间穿透了他的脖颈，滚热的鲜血洒在洁白的积雪上，一片刺目的鲜红。

“敌袭！”那小旗惊呼一声，但声音很快就被四周骤然响起的狼嚎一般的嘶吼声盖过，无数黑影从雪地里钻了出来，湿淋淋的踩着积雪、挥舞着马刀嘶嚎着冲了过来。

鞑子夜袭！图日根知道积雪覆盖难以跑马，干脆将马匹留在远处，这千余勇士步行悄悄逼近明军营寨，利用黑夜和雪地的掩护匍匐而来，忽然发难。

没了战马，万一战败他们连逃都没法逃，图日根就是准备背水一战，不成功便成仁。

但明军不出所料的毫无准备，巡夜的兵卒被自己射杀一人，嚷嚷了几句便一哄而散，图日根哈哈大笑，挥着马刀让勇士们追杀上去。

拔都一马当先，提着刀紧紧追向那些“溃逃”的明军，几名翻过车墙的勇士也紧随而上，全军士气大振。

就在此时，却听得轰隆一声响，一道白烟窜起，一名鞑子勇士下半身被铅子石子打得支离破碎，在空中转了半圈，落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

“地雷！”图日根一惊，却没有阻止勇士们继续突击，此战有进无退，他们已经没了退路，区区地雷阻挡不了他们。

但明军显然不仅仅准备了地雷，营中忽然传来阵阵尖锐的木哨声，随即“咻咻”的声音响起，无数拖着尾焰的火箭腾空而起，在夜空中化成一道道流星，砸向了进攻的鞑子。

图日根眼疾手快，赶忙钻入大车底下躲避，鞑子勇士们也纷纷举盾钻车，狼狈的躲避着火箭的杀伤，但那些冲得快的勇士和尚未到车墙旁的勇士却避无可避，数十名鞑子被射了个对穿，钉死在雪地中。

这时又是几声木哨响起，明军营中一阵阵轰雷炸响，开花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砸进了车墙之中，爆炸引燃了藏在车墙中的火药，引发更大的爆炸，瞬间将无数鞑子吞没，残肢断臂四处飞舞，鲜血如雨点一般降下。

图日根大惊失色，赶忙手脚并用的爬出车底，俯在雪地之中，明军的攻势还没完，随着鼓声的节奏，明军火铳手迅速组队，用着古老的三段击，配合着威远大将军炮和群豹横奔箭杀伤着乱作一团的鞑子。

图日根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草原上的好汉子们被收割了生命。

肩膀上中了一箭的拔都用一只手从尸堆中爬了出来，寻到了图日根：“图日根！我们中了明狗的计了！”

图日根怎会不清楚？这支明军火力凶猛、纪律严明，夜间集合结阵都能如此迅速，根本不是什么粮队辅军，必定是明军的精锐！

这就是一个诱饵，明军就等着他们来劫粮呢！怎么就这么倒霉让自己碰上了？

图日根咬了咬牙，眼珠子一转，冲拔都说道：“拔都！咱们的马都停在远处，崽子们都又冷又饿，大雪纷飞、积雪深厚，咱们想逃都逃不掉，只能往前冲了，你我带头冲锋！”

拔都狠狠点了点头，将插在肩头的火箭折断，从一旁的尸体身上摸了一把马刀，起身吼道：“崽子们！咱们无路可退了，随我一起冲锋陷阵，都是草原上的勇士，死也要死的顶天立地！”

蒙古勇士们都大吼一声，乱糟糟的随着拔都冲入车墙，杀向明军军阵。

图日根松了口气，在附近的尸体上左摸右摸，摸走了他们的金银和干粮，抬头看了看嚎叫着冲进明军营地的蒙古勇士们，微微叹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向着停马的方向爬去。

鞑子是三更天开始突袭的，整场战斗连一个时辰都没到就结束了，雪地之中铺满了鞑子的尸体，收拾晚了，便迅速被大雪盖住。

“此战我军斩级六百、俘虏两百，还有不少尸体被轰碎了，军法队正在点算，应该不少于一百.....”教导拿着册子记录着数字：“咱们这边牺牲两个，伤了七个，都是被羽箭杀伤的。”

“据那些俘虏交代，这部鞑子共有一千一百多人，留了三十人在西北方向看马，领头的是个叫图日根的，没发现他的尸体，应该是跑了。”

“跑了才对，要没人逃出去，这场仗咱们打给谁看？”李二彪哈哈大笑，以有备攻无备，装备、训练、武器统统有代差，人数反倒是自己这边多些，鞑子又在风雪中冻了那么久，这场仗打出这么大的差距他一点也不意外。

但看在鞑子眼中可就是另一回事了，那些死硬份子对新军的战力根本就没有清晰的认识，大多数还以为如今的新军最多也就是比东胜卫时期的那支沙场菜鸟强上一点，自己拼了性命总还有一战之力。

所以他们才会架着不颜台吉全师而来，欲与明军合战一场，所以还有那么多部落抱着希望和念想，左右摇摆、默默观望。

但新军的成长速度已经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而那些逃走的鞑子勇士会用亲身经历提醒他们这一点，搅乱他们的军心、断了他们反抗大明的念想。

李二彪忽然扑哧一笑：“老赵，你说，天子的计划，会不会因为鞑子太弱了而失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