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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何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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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当事人的李太妃勃然大怒,直斥该文为“妖书”,把佛堂都给砸了,到陈太后那哭诉了好几个时辰,又将东厂厂督陈矩和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叫进宫中骂了个狗血淋头,责令他们限期查办此案。

以如今的技术手段和侦查方法,这种满大街乱传的谣言哪是那么好查的?刘守有和陈矩查来查去,好不容易才确定了两个嫌疑人,便调拨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乔装查探。

“苏州的王世贞和武昌的吴国伦......”张闲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给孔贞儿讲着案情:“这事摆明了就是新政的反对派在造谣和推动,能写出那般文采斐然的文章,不是当今文坛的名士绝不可能。”

“王世贞是当今文坛领袖,‘后七子’之首,天下闻名,万历六年朝廷毁禁书院、禁止文会,他这文坛领袖自然是上疏反对,结果被张阁老差使福建道御史王许之弹劾罢官,一直求复不准,据说他拜王总督那个求仙的女儿为师就是为了和王总督搭上关系以求复官,结果至今还是不能复官,心中对张阁老、对天子有怨气,搞出这妖书来也不奇怪。”

“吴国伦也是‘后七子’之一,才学名动天下,此人常常在报纸上写文评议朝政,为那些因为新政而损失惨重的地主士绅摇旗呐喊,你在报纸上应该看过他和姚安知府李贽长达半年的‘笔战’,对朝廷开海之策和新政改革多有非议,曾经还被张阁老抓进牢里打了一顿,这篇‘妖书’没准就是他怀恨在心而写的。”

“所以义父去了苏州,四叔去了湖广,专门查查这两人。”

孔贞儿剥着花生,耸了耸肩:“狗皇帝一路南下杀得尸山血海,谁反对新政,统统扔进大牢杀了便是,怎么如今这般手软了?”

“杀几个人有何用?”张闲哭笑不得:“这些人会明里暗里闹起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新政触及了他们的利益,新政施行,被触动利益的何止百万?太祖那般英伟,也不过只杀了几万人而已,天子难道能杀得了这百万、千万人?他们难道和猪羊一样任人宰割?要按你的法子做,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单单是杀人,爽是爽了,但从来都解决不了问题,所以天子和张阁老也只能谁冒头就打谁......”张闲仿佛一名教师一般教育着:“再说了,那些反对新政的人里并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像当年苏州章先生那般为民请命的人也不少。”

“新政施行如同蒙眼行于暗巷,能不能走得通要一点点去摸索,少不了走弯路,若没有他们这些一心为民的反对派时时提醒,岂不是要一条路走到黑,跌进坑里都不知道。”

“天子南下一路杀过去,那是因为敌我分明,如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又怎么去杀?再说了,只要不是公然对抗朝廷政策,让人骂几句发泄下又有什么关系?把口堵死了,心里就会憋着怨,怨气爆发,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所以还是要让人说话!”

“所以要让人说话.....”孔贞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忽然摆了摆手:“啧!费脑子,不想这些了,骆老二怎么还不来?我让店家准备了上好的龙虾和鲸肉,等着他来开餐呢!”

“北镇抚司规矩多,宫保又得交际,恐怕还要忙上一阵......”张闲一脸坏笑:“不如咱们先开餐,等他过来付账便是。”

“想得倒美!”骆思恭忽然推门进来,没好气的瞪了张闲一眼:“我帮你们跑这跑那,你俩在这吃好喝好,到头还要我来付账,这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你钱多不是?”张闲哈哈大笑起来:“如何?上面接下来派咱们去哪?”

“你们两个,有人晕船吗?”骆思恭嘿嘿一笑,遥遥指了指东方:“咱们要出海去了!”

“一群愚民!”同一家酒楼的大堂之中,一名醉醺醺的文士冷笑着看着欢欣雀跃的百姓,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

同桌的友人叹了口气,安慰道:“京甫兄,不过一次小考失利,何必如此沉沦呢?”

“我明明中了进士,却不授官,还要进官校学习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学,考不过便不能参与殿试,当不了官!”那名文士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怒骂起来:“太祖以八股取士,当今天子却违背祖制,把科举改成这般样子,四书五经考出来的不授官,那些杂学考出来的反而能当官,哼!我看那妖书写的没错,天子就是要化汉为胡!”wap.

“噤声!”友人慌忙捂住他的嘴提醒一句,压低声音骂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锦衣卫和东厂查这‘妖书’查得多紧,这可是杀头的东西,你不要你的脑袋了?”

随即又无可奈何的摇头叹道:“咱们这些八股考出来的,谁心中不怨?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天子是圣天子,是真命之主,他不要我们这些读四书五经的家伙,我们也只能去学杂学了.....”

“我又没说错!”那名文士奋力挣脱好友的手,怒道:“人人都去学杂学了,谁还来研究四书五经?儒教圣典都没人读了,我华夏千年文脉岂不是要断了?”

那文士一锤桌子,胡言乱语了起来:“当年蒙元窃居中华,也敬奉孔教,天子如此倒行逆施,朝堂上衮衮诸公竟无人卫我孔教,还有那毫无风骨的顾宪成,每日为毁禁书院、改制科举摇旗呐喊,哼,东林先生,我看是摇尾先生!无腿先生!”

“噤声!噤声!”友人见那文士骂得越来越过分,急得满头大汗,劝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京甫兄,天子喜好杂学,我等学便是了,衍圣公都不说话,咱们又何必废了自己的前程呢?”

“还能有什么前程?”那名文士一拍桌子,继续骂道:“我等苦读这么多年经书,好不容易中了进士,还要在官校蹉跎这么些岁月,之前那些官校出去的八股进士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们的消息,升迁者寥寥,咱们便是授了官,恐怕也是一辈子落在人后了!”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就不信世界之大,离了大明就不能闯出一番前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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