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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辽东(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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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法!咱们得夺路冲出去,不然被堵在这里,咱们就是死路一条!”拜音达礼一脸铁青,也不知是惊惧还是被雨淋的,见王机努一脸迷茫的傻愣在原地,狠狠一咬牙,拔出腰刀跳下马,领着几个戈什哈便逆着人流冲了过去,一边冲一边喊着:“悬重赏!募选锋,一人赏银五百两!”

但大雨和溃军慌乱的喊叫声盖过了他的声音,身边的溃兵平民也大多理也不理的逃命,有些将领头目听到呼喊,喘着粗气迟疑不定的停了下来,但拜音达礼惶急的目光看过去,却一个个低下头躲避着他的目光,没人敢应声。

直到冲到敌军面前,拜音达礼身边也只聚集了百来人,拜音达礼自知必死,却依旧不管不顾,双眼通红的嘶嚎着往上冲。

越往前冲,被射杀和踩踏而死的兵卒平民和马匹尸体越来越多,血水混着泥水,看不清本来的颜色,那些正游戏一般射杀着溃逃的海西女直兵卒的建州女直勇士见到这群人冲过来,纷纷将弓箭对向了他们,一轮箭雨嗖嗖飞射而来。

拜音达礼的戈什哈一把将他扯住按倒,一发羽箭正好掠过,射掉了拜音达礼的头盔,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碰撞之声。

拜音达礼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的回头看向王机努,却见他依旧傻愣在原地,既没有挥军跟上,也没有整顿溃军,一副失魂落魄、毫无战意的样子,顿时失望透顶的仰天长啸一声。

瞪着通红浮肿的双眼,拜音达礼扫了一圈身旁不知所措的戈什哈,咬着牙恶狠狠的吼道:“辉发部完了!但我拜音达礼死也要死在沙场上!愿走的现在就走,不愿走的,和我一起最后冲杀一场!”

说着,也不等这些戈什哈的回应,抓着一把马刀便乱吼乱叫的冲向那些越逼越近的建州女直勇士,那些戈什哈互相对视一眼,大多数转头就跑,只有十几人扛枪持刀随着拜音达礼嚎叫着发起自杀式冲锋。

大雨倾盆,山道上到处是烂泥尸体,拜音达礼拼尽了全力,冲锋的速度却不怎么快,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差点滑倒,但仿佛有神明庇佑一般,建州女直勇士射来的羽箭从他身边飞鸣而过,射翻了好几名戈什哈,却没有一发伤到他,唯有一箭射在他身上,也被他厚厚的棉甲挡住,插在甲胄里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晃动着。

一路冲到敌前,戈什哈损失殆尽,只有三、四人还跟着拜音达礼,一名身穿皮甲、身材高大健硕的建州女直将领见了他,冷笑着扔下手中的强弓,抽出腰间宝刀便迎了上来。

拜音达礼定睛一看,那厮与他交手过无数次,称为宿敌也不为过,他的面貌实在是太过熟悉,拜音达礼用尽全身的气力怒吼起来,声如巨雷划破群山:“努尔哈赤!纳命来!”

乌云逐渐散去,大雨也渐渐小了起来,不一会儿风停雨住,阳光透过逐渐稀薄的云层,将血流成河的战场照了个清楚。

这场短暂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万余人的海西女直溃兵和平民被三百余人打崩,除了拜音达礼领兵反抗了一阵,其余的根本毫无战心,见拜音达礼被建州女直勇士淹没,这些溃兵更加胆怯,如同绵羊猪狗一般乱逃乱窜,被敌人肆意屠杀,尸体堆满了山道,无数海西女直人跪地投降。

“这雨要是早停些时辰,咱们带的小炮就能布置好,也不会逃了那么多人进山里.....”努尔哈赤看着散去的乌云吐槽了一句,提着拜音达礼血淋淋的脑袋,走过跪倒一片的海西女直溃军平民,朝着一辆翻倒的大车走去。

那辆大车上插满了箭矢,数十名忠心耿耿的戈什哈为了护着他们的主子被乱箭射杀,层层叠叠的在大车前铺了一圈,王机努靠在车上,身上插着几支羽箭,头歪倒在一旁,也不知死没死。

努尔哈赤冷哼一声,将拜音达礼的人头抛了过去,人头骨碌碌滚了一阵,一名穿着汉人文士服饰的男子不知从哪跑了出来,捡起拜音达礼的头颅,叹了口气,冲努尔哈赤求问道:“这位头领不知如何称呼?拜音达礼与在下曾促膝长谈,也算有过一段情谊,可否容在下为其收尸?”

努尔哈赤愣了愣,眯着眼打量了那文士一番,用汉话问道:“你是何人?拜音达礼抓来的奴隶?既然如此忠心,也罢,你就给他们父子收尸吧。”

那男子一愣,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我非奴隶,乃是投奔辉发部的.....策士,这位头领想必是建州左卫都督爱新觉罗·觉昌安长孙爱新觉罗·努尔哈赤吧?”

努尔哈赤听得此人直呼其名讳,不怒反惊,冷笑着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你见过我?”

那男子摇了摇头,捧着拜音达礼的脑袋回道:“在下与头领从未见过,但您的身份并不难猜,拜音达礼说建州女直是李成梁养的狗,李成梁手下有个‘奴儿’勇猛之名闻名辽东,您的年纪符合、汉话说得如此只好,又如此勇猛,敢领着三百健锐奔袭包抄上万敌军,不是那努尔哈赤还能是谁?”

努尔哈赤心中有一团无名火升起,但面上却没有丝毫改变,只是目光微冷,手轻轻扶上刀柄:“你这尼堪,如此直呼李总兵的名讳,不怕大明将你抓回去杀头吗?”

“我千里迢迢到了辽东,早做好了杀头的准备,又有何惧哉?”那男子哈哈一笑,叹了口气:“只可惜王机努愚钝,不听我言,被李成梁打了个措手不及,如今是壮志未酬身先死了。”

努尔哈赤来了点兴趣,宝刀已从刀鞘中抽出一截,喝道:“废话少说!你到底是谁?到辉发部到底做些什么?”

那人见到努尔哈赤的动作,却一点不慌,好整以暇的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和衣物,回道:“鄙人姓杨名镐,河南商丘人士,今年进士及第,朝廷改制科举,我等八股进士不授官,便来辽东闯一闯,本欲送一份前程给王机努,但他不听忠言,如今也无福消受了。”

“努尔哈赤,在下斗胆问一句,此战过后你何去何从?是乖乖等刀斧加身、引颈就戮,还是要当这辽地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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