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六次落榜(1 / 2)
六月的蝉鸣伴着灼热的阳光散落下来,号房里的考生混合着汗液的墨汁已经奋笔疾书整三日了,终于挺到了最后一科,再一炷香的时间,这场考试便彻底结束。
巡考官在院中顺着号房一一看过去,时而不住点头发出赞叹之意,时而蹙着眉头欲语又休的摇头走开;却是走到一间号房前,他忽然停住脚步。
皱着眉头曲起手指扣了案台两声,趴在案台上的青年猛然惊醒,直接弹坐而起,紧握毛笔的手往前一推,白净的纸上拖出一条又黑又粗的墨迹。
他惊魂未定,微微抬头张着嘴看着面前的巡考,对方却是发出一声叹息,从眼底散发出可见的无奈,他摇摇头抬步走远。
竹里猛然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神识回拢,却还是被面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他正在教研室写课题报告,只是迷迷糊糊打了个盹,怎……一睁眼整个世界都翻了天。这里的人都穿着古装,看这布置像是科考场上,那刚才从他面前经过的那位应该就是巡考官之一了。
竹里看了自己面前的卷子只字未动,姓名一栏,写着:竹里二字。看样子,他是穿越到一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举子身上。
他细看卷面,卷题叫做《定风波》,而答题区白净的纸面上只有一道长长的墨迹划痕。便是他刚才惊醒时分,手滑留下的。
卷子右下角的朱红批示:天赤七年,夏闱,词论,六月初四,启。
词论……
竹里主修历史,虽然毕业后改去研究各朝各代的瓷碗、瓷碟、瓷瓶子去了,但对于“词论”这个词,他却不陌生。
这是唐宋科举中专有的一科。
有人可以凭一词飞升,官拜宰相;也有人会因为一词得罪权贵,断送了自己的仕途。
他懂的虽多,但……他并不会写这玩意儿啊!
大学的时候为了追求隔壁中文系的系花,他专门跑去报了中文系的诗词社。
后来系花追到手,他就退社了。
当年写的两句诗,还是从周杰伦的歌词里面拼凑出来的。
竹里杵着头想如果他在这卷子上写: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而我焚香感动了谁……算不算侵犯知识产权。
正沉思着,巡考官的小锣又敲了一声。
“请众位考生注意,距离交卷还有半柱香时间,请各位考生妥善检查,注意卷面整洁,时间一到,既停止答题。”
我靠!
竹里心中一慌,这来不及了,《平水韵》怎么背来着,第一句……第一句是啥……
唐人用韵把汉字划分成106个韵部,编纂成了《平水韵》。一首合格的诗要押韵,要满足“四声八病”的声律要求。
可……还是那个问题,他不会啊!
竹里正抓狂,抬眸与巡考撞了个四目相对。
有一说一,他这卷面……一条大横杠从上到下贯穿整张试卷,唔,属实不好恭维。
索性,他也不挣扎了。
作诗写词他不擅长,当年高考虽然拿了状元,但也是当年的事儿了。他微微一闭眼睛,只凝神开始思考有关这具身体的一切。
一直到巡考官来收卷子,竹里终是没再动过一下笔。那巡考望着他的试卷又是一声长叹气,摇着头走远了。
回去的路上他已经将“前尘往事”理了个七七八八。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叫竹里,是江淮一带一个富商大贾的儿子,这富商大约就是这个时代的沈万三,家财够得上半座扬州城。这位竹里少爷从小就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豪门公子哥儿。
可这位大少爷放着百亿家产不去继承,中了科举的毒,一心迷恋考科举,六考六败,锲而不舍;坚信只要自己坚持就能上岸。
果然,工作的尽头就是考公,这一点在古代也不例外。
一直到几天前,有人告诉他考公上岸靠的不仅是学识,还有家世,还有人脉;原主学识是过关的,但家中从商贾,家世略逊色了。
那人又和他说,可是今年的主考官是泽毅,这官家与他是同乡,又是同门;在他少年成名的时候,泽毅也以一篇《京华赋》名动长安,得了当朝宰相祝之渠的赏识,次年便在进士科中状元及第,而今官拜四品侍郎。
如今,既然他是本科的主考官,原主若能带上自己的文章去找一找他,让他做个保荐,那本次科考有望及第。新笔趣阁
原主当即便将自己写的一首《鹤冲天》又润色一遍,在苏河畔的杏花楼摆了一桌酒席宴请。
可那日,泽毅姗姗来迟。不等原主拿出自己的文章,便掀了掀眼皮,淡淡问:
“听说你是写词的?”
原主十分恭敬的回答:“某同大人一样,都是写词的。”
泽毅哼笑着,替自己斟上一盏茶:“我与你是不一样的,我可写不出‘浅曲低吟唱,凝眉盼夫归。’这样的词。”
最后的结果不欢而散,原主带着自己的词回到家,一连几日没再出过门。
泽毅打从心底就是看不起他的,他出身商贾之家就算勉强进入士大夫阶层也会被冠上下里巴人附庸风雅这样的评价。
他看不上他,又何止是他这一句有关风月的词!
于是,原主在考场上一遍遍想起那日在杏花楼发生的种种,想到最后气血上涌,怒火攻心竟背过气去,一个没挺住就去了!
恰此时,竹里穿越过来顶替了原主的身份。
他走了没几步,忽然又顿住脚步。
暗暗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我曾经是高考状元的缘故选了我来顶替你的人生;但古今有别,我们那个时代不考写诗作词,我精通历史却不懂文学,替你考公这事情我做不了。
兄弟,你若是有别的愿望需要我帮你达成尽管开口,我一定努力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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