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2 / 2)
盛向递给他湿纸巾,问道:“单词背了多少?”
“……”季羡阳喝着茶,瞥了他一眼,忍着性子道,“太热,记不了。”
盛向含笑点头,过了半秒,指着季羡阳刚刚放弃的单词,将乔沂给他的粉色纸扇递给丁鹤,声线平稳:“从「」这个单词开始,你还有15个单词没背。”
“……”季羡阳看着盛向那一抹笑,身体比脑子的应激反应更加迅速,直接上手想撕碎他的嘴,“拿粉色干什么!”
季羡阳捏着盛向另一只胳膊,将身体逼近他,弄着低嗓说道:“老子真没心思背!”
盛向一往后仰,就超出了太阳伞可以遮挡的位置。他将拿伞的手再伸过去了一些,好让季羡阳的头不撞上伞顶,将他挡在伞下。
季羡阳还想骂他,却听到周围人的笑声,便扭头过去一看,瞬时拿出在看智障的眼神。
在离他们不远处,有一个不明生物正在朝他们飞来,那人防晒措施做得尚好,全身上下只露了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球,正提着两袋葡萄糖口服液。
季羡阳松开了盛向,伸手接过,对他这装扮无比嫌弃:“黑衣士,你要去抢劫吗?”
丁鹤将脸上的面纱摘下,一脸认真地说着:“我身为精致美男,防晒当然要做到完美了。”
前排的人们继续打趣着,丁鹤从旁边的台阶走上来,一路摆动着彩色三角旗,打着那些想伸出手拽他面纱的罪恶人。
“滚开滚开。”丁鹤到处拍着手,插在了季羡阳的右边座位,从衣兜里拿出霍香正气液塞在嘴里,“热死我了,羡儿你要吗?”
季羡阳一闻到他嘴里的药味身体就往后仰了一下,盛向快速拿手抵住他的肩,让他在阴影区内,伸手拿过那瓶棕黑色液体罐,说道:“先给我吧,一会儿让他喝。”
一脸痛苦面具的季羡阳往盛向的旁边靠,捏着鼻道:“你他妈一次性喝几瓶当喝水吗?”
丁鹤刚想反驳,放在季羡阳腿上的英语笔记本就从腿缝中掉落下去,啪地一声摊在了地上。
“我靠?你他妈在干嘛?”丁鹤眼睛一扫而过,看着那上面的英语单词和他记单词的小册本,惊叹道,“你在背英语单词?!”
丁鹤的声音在电音的干扰下,仍能在空中畅通传播,让听见他话的人纷纷将头转了过来,以一脸见鬼的表情望着季羡阳。
季羡阳佩服地掐了把眉心,以脸帅也社死的无奈语气说道:“别他妈那么大声……”
丁鹤揣摩着他意思,结合前两次他都在学习的出奇行为,把音量无效调小:“那就是在背单词了?!”
“记单词有助力运动。”季羡阳指着自己身上蓝白色比赛服的数学,正经解释着,“你好好学习吧。”
丁鹤将眼瞪成圆形,将手机页面转换成学校论坛「一路向阳」的群聊界面,对着手机屏幕疯狂打字:
【丁副队长】:都听到了吧?你们的羡哥在背英语单词!
消息一发,周围的手机消息提示音此起彼伏地响起,人们在季羡阳怀疑是定时炸弹倒计秒下第一时间回复着:
【向阳种草】:他上次还有上上次都在盛向旁边学习!
【向阳结果】:氧气瓶给我!是因为学霸爱的感化还是爱的强制?【狗头】
……
在严重刷屏了几十秒后,群里画风一变,恢复常人的理智。
【向阳生籽】:我还是很惊讶他变了,羡哥是不是被附体了!救他!
紧接着又是几十条「救命」的表情包。
“你笑什么?”
季羡阳扇着他给的粉色纸扇,皱眉问着一脸笑容的盛向。
“嗯?”盛向看着群聊的消息,将手机黑屏,刮着鼻尖:“粉色扇子很可爱。”
“……”季羡阳闻言便将扇子用力扔进盛向的怀里,重新拿过乔沂准备的白色电动小风扇,“你他妈最可爱!”
季羡阳刚将小电扇的开关键按下,风扇叶片转动了几圈就卡住不转了。
就连闪烁的小蓝亮灯也熄灭了。
没电了。
凉风随着他的话消失在流动的气流中,周围的温度再次恢复到火山喷发的温度。
“你拿回去继续扇吧。”
盛向看到他鼻尖再次冒汗,将电动风扇从他手中抽走,把粉色纸扇重新塞在他手里,失笑道:“粉色散热。”
“闭嘴!”季羡阳很想将扇子糊他脸上,但因实在热得不行,还是强硬地将纸扇打开扇动着。
盛向看着他左右扫了一周后才将扇动幅度稍微放大,便扭头过去再次滑开手机屏幕,观察了一眼季羡阳比赛项目的开始时间。
现在离他去参加项目的时间还有三十多分钟,目前操场上是其他项目的运动员,沸腾声和学生会播音女声灌入每个人的耳膜。
操场上回荡着播报员的标准普通话:“目前项目为男女子800米中长跑项目,请相应的运动员到检测点做好准备。”
“诶,丁体委,到你了到你了!”
人们转头呼叫着疯狂往嘴里的塞薯片的丁鹤,拿了一瓶葡萄糖口服液扔进他怀里。
丁鹤一下接住,咽下快哽喉的膨化零食,起身道:“这么快就到我了,我走了啊,要为我加油啊。”
一直站在观众席前方聊天的高莉看丁鹤直接翻越观众席的不锈钢栏杆,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注意安全!腿折了怎么跑!”
只见丁鹤三人将手举过头顶,做了个简单的挥手动作,便直奔检测点去了。
盛向看到他们已经走进检测点,便将塑料口袋里的葡萄糖口服液拿了出来,伸手给他旁边的人:“你还有几分钟也要过去了,先把葡萄糖液喝了。”
“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季羡阳看他像个啰嗦的老爷,很想让他去代替丁鹤后勤保障队长的位置。
他接过口服液,放在牙关处,咬着吸管,再次将鞋带栓紧。
季羡阳他妈在中午一得到校运动会关联着特招名额,立马放下碗筷就冲去专卖店为他买新的跑鞋,还在当晚拉着她姐妹给季羡阳做了一桌的菜,说是为他加油助威。
与其说是加油助威,季羡阳更觉得是卓女士给自己的警告。
现在看到这双鞋,他就像看到了他妈那和善的微笑。
播报员再次重复了前一次的播报内容,季羡阳在一个方阵当中看到了丁鹤正在跑道上做着热身运动。
在其余运动员相继去操场检测点时,背景音乐里再次传出了机械音:
“请参与男子一千五长跑项目的运动员前去检测点检测,再重复一遍……”
前排几人还未喝完气泡水,就鼓着腮帮道:“羡哥!叫你呢叫你呢!”
季羡阳系紧鞋带,将粉色扇子放入盛向脚边的书包中,抓了抓头发:“嗯,那我走了。”
盛向见他准备起身,便将手中的太阳伞伞柄放在他手里:“把这个拿去,丁鹤的项目还没跑完,你站在露天操场检测点会被晒的。”
“我是吸血鬼吗这么怕光?”季羡阳想象了一下自己在人群中头顶着一把彩虹色外表的太阳伞的场面,就像是某家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疯子。
盛向起身将他嘴里的口服液拿下,丢进了自带的白色塑料袋里:“防晒而已,乔沂在检测点那儿站岗,你到了检测点棚里再把伞给她就是。”
“……”季羡阳拿手擦了擦沾在下唇上的药滴,看着被太阳晒着的盛向,望了一圈也没见到谁没有太阳伞,便摩挲着指腹,“你伞给我了,你怎么办?”
季羡阳眯眼抬头望了一眼惹人的火辣轮日,突然能感受到丁鹤全副武装的理由,莫地认为自己打着这把太阳伞去检测点似乎也不那么出奇,便将伞柄握紧,准备迈腿出去,但就在他迈出的第一步,脑子出了故障。
他转身朝着刚准备开口的盛向说道:“你要给我加油吗?”
季羡阳的话同播音女声同时传播在空中。由于电音过大,他的声音就如海中的一缕透明气泡,几乎无法察觉。
盛向过了几秒也没有要回应他的意思。
“……”
季羡阳想连着脸皮一同钻洞。
就在他红着脸当作无事发生准备转身时,盛向拽住了他手腕。
他黑棕色眼眸微微上翘,站在伞底下,失笑着:“我会为你加油,让你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盛向双手放在他肩上,给他整理了衣领:“你还有十五个单词没背,那你跑快一点,能做到吗?”
“……”季羡阳闻到了盛向清香味的洗发水的味道,耳旁传来他的阵阵热气,便别过脸拿手摩挲着耳垂,发出轻微的鼻音,“滚。”
他抓着伞柄,转身穿过观众席。
等到季羡阳走下台阶时,身后响起了人们的说话声。
“羡哥!加油啊,我们都会为你加油的!”
“羡哥!我们等你!”
季羡阳回头看了一眼,看着他们一张张笑着的面孔,就像回到了上一次的校运动会。
只是在几十张面孔里,他一眼锁定了中间那位穿着校服的那名男生。
他同其余人一样,脸上挂着笑。
但季羡阳感觉不一样,他与任何人都不一样。
那抹笑与往常不同,不是季羡阳误判的挑衅,也不是他所理解的含蓄,更不是与其他人一样的期待。
而是信任。
信任自己一定能拿到名额的疯子定论。
或者按照盛向想表达的意思,即为「赛场之上,迈步即凯旋」。
高莉和其他班的老师拍着季羡阳的肩膀,说道:“季羡阳,你小子加油跑啊。我们都会为你加油的。”
季羡阳望着他们的上唇笑成一条粉线,也轻微地一笑:“嗯,知道了。”
他转头与盛向目光对视,想发出声与他说话,但最终变成了无声的嘴型:“等我。”
——
金轮耀眼而刺人,操场鼎沸而躁动。
挺直身板的少年,轻微一笑,都会让燥热的夏季变得清凉。
季羡阳打着伞穿过操场,去到检测点排队,隔着操场里的铁网他都能听见信号枪发弹后人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在排山倒海的吼声中,季羡阳听到了丁鹤的名字,他顿时想象出丁鹤在听见自己名字时跑步的二傻样。
没过几秒,炎阳逐渐被天边飘过的阴云所遮挡,操场上被晒得泛起白色光点也渐渐消失。
阴云就像被吼声召唤一般,迅速将整片碧空吞噬。
原本还在闪动着金光的树缝被一滴滴透明液体所打碎,燥热和潮湿的空气混合在一起随风而来,弥漫在人们的周围。
隐约的地气在被雨水沾染上的那一刻,渐渐冒出地面,飘在空中,碧蓝色的长空逐渐被灰白色的无边长布所盖住。
但细密的雨点也能够从布中的空隙落下,打在操场的各个角落。
被太阳神眷顾将近半个月的山城,终于迎来了短暂的雨水滋润。
从主席台棚顶的一整排黑色音箱冒出的说话声因为雨水的灌入,掺杂在其中的电音进而变得更加明显:
“由于遇到冷空气所袭,突发短时间降雨,请大家不必惊慌,运动会照常进行。再重复一遍……”
雨滴状的透明液体不断拍打在季羡阳的伞顶上,人们的说话声逐渐被雨声所模糊。
检测点的负责人加快了检测的速度,让学生们能够尽快在检测点棚里等待。
排成队伍的人们拿手遮住头顶,低声嚷嚷着:
“真是服了,学校每次开运动会都会下雨。”
“奇葩啊,挡也挡不住,下雨了也要开。”
季羡阳紧绷着脸,寻找着乔沂的身影。
一举办运动会就下雨似乎成了渝城九中的传统,最初季羡阳认为是巧合,但在高一亲自经历和看到学校论坛里的运动会照片里全都有运动员被淋湿的图片后,认为奇葩事无处不有。
他扫过面前一排穿红色背心的志愿者,发现了正打着伞的乔沂,便叫住了她。
乔沂一听见声后,打着伞小跑过来问道:“怎么了羡哥?”
季羡阳跟着队伍踏进了棚内,将伞收了给她:“把伞给盛向,别让他淋雨……不然他会发烧。”
“啊?”乔沂反应了几秒,“好,正好我要过去,那我现在就走。”
她踏出了棚里,回头看了季羡阳,将手臂弯曲,向下用力,笑道:“羡哥加油!”
季羡阳将号数贴在了胸前,望着乔沂渐行渐远的背影,跟着队伍走过专用通道,来到了跑道出发点的后方。
夏季的雨总是匆匆走过,只留下闷热和潮湿。
雨点渐渐小了下去,徘徊在空中的地气也被风吹散。
季羡阳发丝被雨淋得半湿,蓝白色比赛服黏着他的皮肤,冰凉得让人不适。
主席台上的大屏正投放着跑道上的运动员热身的画面,当镜头切换至第六道跑道时,观众席上的尖叫声宛如打鸣的鸡。
即便刘海半湿贴在季羡阳的额前,但他的眼眸仍望着前方,他热身动作较慢但同样有力,每一步都做到了极致。
在灰白色苍穹之下,显得他皮肤更加白皙。
季羡阳做完最后一步动作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对乔沂说的话。
虽然他并不知道盛向那种麻烦学霸的体质到底会不会一淋雨就发烧,但他就是记得。
他淋雨会发烧。
季羡阳都能猜测他吃饭会不会被毒死。
他一想到盛向,原本平静的心变得有些紧张,特别是当季羡阳抬头看到大屏上的一位男生打着伞去往终点线的时刻。
即使脸被伞遮了大半,季羡阳也能从他散漫的走路姿态中认出是谁。
盛向去终点线了。
他会在那里等着。
季羡阳的心跳逐渐加速,在裁判员指令做好起跑动作时手心竟出了汗。
他知道,这紧张感不是因为全校的人都会看着他,而是有人在终点线等他。
那人说过,会让自己第一眼就看见他。
他还说过,要让自己跑得比上一次快。
季羡阳也想冲在最前面,并不全为了特招名额,而是想让人们再次看到,他不会因为打破了一次纪录就骄傲蛮横,而是一直在进步,一直在超过自我。
口哨声被裁判员吹响,浑厚而拖长的音调从他嗓里冒出:“各就各位——”
季羡阳双手将半跪的身体支撑起来,手臂和腿部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他后脚踩稳了起跑器,全神贯注。
裁判员将信号枪举过头顶,调高音量:“预备——”
季羡阳绷紧全身,后脚逐渐用力,将身体前倾。
砰——
秒针转动,枪声响起,猛虎出山。
六条跑道上的运动员同时迈腿,尖叫和加油声响彻整片操场。
季羡阳如刃箭一般从空中刺向前方,很快就看到了他的身影跑到顶尖处的位置。
他刘海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耳旁也全是夏季的风声,他努力保持着呼吸均匀,在超过人们半圈时,又开始加速,引得观众席一片喧哗。
少年听不见周围的喊声,也看不见跑道旁为他加油助威的纸牌,他只顾得往前跑。
因为白线外,有人在等他。
季羡阳认为自己的脑子大概进了水,他就想以自己最极限的速度跑去终点。
他想让盛向第一眼看到的也是自己。
而不是其他人。
阴云还在空中漂浮,雨点已被时间冻结,少年的驰骋飞影,会被记忆所永存。
因为跑得太过迅速,季羡阳腿部有些发酸,呼吸越来越粗重,但他在转弯时又将速度提了上去。
他真的在前面的终点白线处见到了正在跑过来的那人。
盛向已经将伞收了回去,在白线外站着等他。
在季羡阳离终点还有十几米的时候,他大脑被兴奋所占据。
播报员的念词稿同季羡阳喊盛向名字的声音一起回荡在操场:
“六月璀璨,少年耀眼;六号运动员季羡阳,请跑至终点拥抱光,一路向阳于远方!”
季羡阳没有减速,而是直接踏过白线。
准确来说,是一跃而起,越过了终点。
“盛向!”
那人一听到季羡阳的喊声,立马将双手张开,以极具危险的动作迎接季羡阳的撞击。
当播报员的尾音一落,季羡阳冲进他盛向的怀里。
金色束光在那一刻,穿透薄层的阴云,重新照亮操场,洒在了季羡阳两人身上。
大屏投放着少年在终点相拥的画面,操场的吵杂声沸反盈天,再次躁动了雨后的夏季。
因为冲击力太大,季羡阳一米八几的惯性将盛向扑倒,一同偏移了身体,差点倒向了有些湿的人工绿色草坪里。
“我跑得快吗?”季羡阳双手环在盛向的腰两侧,刘海发丝的水滴时不时地滴在他的脸上,但他说话速度放慢了不少,语气还带着些兴奋,“你第一眼看到的人,也是我……”
盛向看着他泛红的唇,注视着季羡阳的双眼,将他的半湿刘海从额前抚过,笑道:“很快,特别特别快。”
季羡阳仿佛在那一刻才将绷紧的全身松懈了下来,整个人瘫在了盛向怀里,从鼻腔里发出了笑声:“赌一把,超纪录了吗?”
“会。”
盛向单手接过志愿者递来的一次性白色毛巾,搭在季羡阳头上,轻轻摩擦着:“我说过你很优秀,这不是我盲目下的结论。”
他摸了一把季羡阳的比赛服,再次接过志愿者拿过来的白色大毛巾,披在季羡阳背上,注视着季羡阳的双眼睫毛颤动着:“你是我永定的首冠。”
“……”季羡阳发丝被盛向拿毛巾擦拭着。
季羡阳连忙别过脸,耳根连着侧颈逐渐泛红。
作者有话说:
今日一万字掉落,评论区会掉落红包雨,很感谢每一位读者的喜欢和陪伴。
大学开学事务很多,各种社团部门面试修学分,有些忙(鞠躬);
大概运动会,是每一位少年记忆都很深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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