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龟蛇(2 / 2)
陈珩心下微微一叹,但也并不再多想,只轻轻将手一指,便收了四根扎定四角的“素云阵旗”,解除了屋中禁制。
“仆等恭贺郎君功行大进!万寿无疆!”
早已等候在外的洪管事等众见得萦绕静室的那一片的若有若无云光徐徐开散,知悉陈珩已是破关而出,纷纷躬身行礼,呼喝道。
“不必多礼。”
陈珩虚虚一托,道。
这套“素云阵旗”说来还是米荟的赠予。
他在知悉卫扬和姜通源的谋算后,忧心会有世族子弟不顾门规惩戒,脑子一热之下,对陈珩冒险出手,于是特令洪管事去他精舍中取了这套阵旗过来,用作守御。
不过米荟到底还是高估了世族中人的胆性,也未预想到,事态竟会发展到远超乎他的料想……
“在我闭关这几日,可有书信传来?”
陈珩问道。
“有的,郎君,为数还不少。”
洪管事忙应答道。
“哦?”
陈珩一笑。
洪管事立即会意,回身去了外屋,不多时,便手捧一方紫檀木匣,急匆匆跑来。
陈珩隔空将木匣摄过,置在身前,逐一翻阅查看。
见里内大多只是些同门的问候致语,邀他论道谈玄,除此之外,也并无什么出奇之处,只笑了一笑,便也将之随意放在了一旁。
他在白石峰上大出风头,声名可谓传遍了四院,这些同门有意结交,也是人之常情。
但里面竟还有几个世族中人的来信。
如谢晖斋。
也如被他斗败过的那个卫卓。
这倒是令陈珩微觉讶异了,心中一动,若有所思……
而当匣中书信已见底时,陈珩拿住最后一封书信。
他拆开一看。
这信笺并非院中弟子发出,而是自宵明大泽的玉宸上宗而来。
其中言说的。
却是涂山葛那一众狐狸不日将要抵得金庭山了,因而特意同陈珩先行知会一声。
“等了许久,终是盼来消息了吗?”
陈珩拿着书信起身,脸上微露出笑意。
只是并不待他多思什么。
这时候,空中忽传来一阵呼啸之音,他分开门户,望天看去,只见一个娇俏女侍正踩着道青色真炁,立在云空中。
“不知可是陈郎君当面?”
女侍一眼便望见了静立院中的男子,美眸不禁一亮,于是盈盈一个万福,笑道。
“正是。”
陈珩打了个稽首,言道。
“我家主上沈经师寻郎君有事要商谈,若郎君此时有暇的话,便同奴家走罢。”女侍道。
“沈经师要见我?”
“郎君先前在闭关修炼,奴家自不敢妄自惊扰,这也是我家主上的意思,可今日听那啸声,神气皆全,显然是郎君已然功行完满,奴家便也大胆过来一看,果然所料无差。”
女侍掩唇,小声开口。
“有劳仙姬久候了,请。”
陈珩温声一笑,将手一拱,道。
女侍闻言面上一喜,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但最后还是不敢误事,当先将脚下的青色真炁一催,顷时破云而上,而陈珩也纵起毫光,随后跟上。
两人一路穿云掠空。
不多时,便在青螺峰的一片宫阙群落前落下。
陈珩放眼一观,见得的是重重金庭玉珠、银字瑶阶,如若世外仙宫一般。
到得此间后,女侍神色便不自觉庄重严肃了许多,一言不发。
直带着陈珩一连穿了六七重宫阙,又走过一条奇花缤纷点缀的悠长游廊,将他引到一座金殿中,才方停下。
“陈郎君,我家主上正在静参玄功,还请在此入座饮茶,稍待则个。”
她万福一礼后,便款款退了金殿,身形不见。
陈珩也不以为意,四下打量一眼。
见殿内的灵机充裕,比他的所居的灵隐峰还更胜一筹。
而左右都是只能枯坐等候,于是吐纳了几个回合,将神意将养凝定后。
他便暗自拿住了袖中金蝉,径自进入到一真法界内,研读起了君尧所赠的那册《兜术天王神宗玉书》起来。
这卷道书乃是道廷太子长明的创造,自是高妙非凡,其中的古奥晦涩之处,更堪称一字千义。
哪怕陈珩而今根性不凡,神思敏捷,想在等闲十天半月内阅遍全文,也实难做到。
就在他将心神沉浸在解读经义上时,不知不觉,现世已然是一个时辰悄然而逝。
此时。
珠帘倏尔一声清响,将入静中的陈珩惊动。
他一抬眸,转目看去。
见沈爰支正巧是以素手掀开帘幕,从内殿中转了出来。
两人视线相接。
陈珩从坐上起身,抬手,肃然举了袖袍,躬身施礼。
“弟子见过上师。”
他说。
眼前女子穿着一袭月白的广袖留仙裙,身无赘饰,只在腰间系着一枚潋滟的水苍玉。
其身姿曼妙纤细,领如蝤蛴,齿如瓠犀,容色虽似晴昼琼花,鲜艳明丽,观之灼之,眼眉间却是一片霜染的颜色,疏冷非常。
在沈爰支走近时。
场中登时有一股淡淡的冷香散开,沁人心脾。
仿佛腊月寒冬,枝头上的那一茎开得更繁的绿梅……
“陈珩,请起。”
沈爰支淡淡瞥了他一眼,语声平平,没什么起伏:
“才几日不见,没想到你的道行竟又有精进?恭喜了。看来至多不出十五年,便是到了你崭露头角的时候,十大弟子,当有你的一席之地。”
“微末小功,实当不得上师如此夸赞。”
陈珩笑了一笑,神情上并无骄矜之气,只寻常置之。
眼前男子丰神如玉,两目沉淡,气度犹若深廷落雪,深远淡静,不似俗世中人。
沈爰支深深看了他一眼,才缓缓道:
“陈珩,我知晓伱的谋算,你很好,无论资质或是心性,皆在长赢院中是一等一的人物,实在是难得的良才美质,但只可惜……”
沈爰支缓缓摇头:
“我沈爰支教不了你,无法去当你的老师。”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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