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0 章 “妙计!”“不可!”(2 / 2)
“若真等到了‘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之时,百姓必有怨心,流户必生纷乱,国家必有祸患!”*
刘仁轨道:“故而姜侯之策,臣不知有何不可?”
“其计不但甚佳,更合乎天时人和!”
“当年汉武帝行告缗令,是逢备战匈奴事。”此乃家国大义,国家要备战,所以收商人以税,正是师出有名。不令百姓惶恐,觉得朝廷无故随意加税。
而今岁‘检田括户’也正有大义之名与天时人和!
“今春关中有旱,需粮米赈灾,而江南西道正是多积谷之道。”国家都有此大难了,要检良田括隐户,备粮米以救民难道不是正该?此乃大义与天时。
“姜侯此时巡察至当地,不但收到了滕王这
位天子叔父的‘忠义告举’,又多有百姓告发,正是人和。”()
当然刘仁轨也知道,这人和基本是姜侯自己营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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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儿,刘仁轨对姜侯更多了几分认可——明明是受猜忌被夺相位离京,竟然没有心灰意冷,更没有避事苟安,反而殚精竭虑,短短时间内在江南西道连设几计,欲为朝廷行‘检田括户事’。
刘仁轨很耿直道:“姜相能于此时提出‘检田括户’,实利于国。可谓社稷纯臣,尽心竭诚。”
他最后总结道:“臣以为姜侯此计甚可!朝廷正当依其言设‘劝农使’‘劝农判官’,由姜侯这等公正无私之人,亲督‘检田括户’事。”
言辞掷地有声,中气十足。
然而却见天后并未如从前一样,对他的建言直接应下来。
刘仁轨就见天后垂眸,右手食指无意识似的在朱笔上一点一点。
*
待刘仁轨说完,王神玉等了一息后才冷冷道:“刘左仆射说完了?如今可以容人开口说话了吗?”
王神玉也是对着天后道:“臣之不可,并非是说‘检田括户’事不可。而是说,姜侯现下来行此事不可!”
天后抬眼:“王相细言之。”
王神玉道:“天后必知部曲二字,起自于何?”
如今说起部曲,几乎与奴婢等同。《唐律》中就明确记载:部曲、奴婢,是为家仆,皆身系于主。*
但最开始的部曲,是指古代军队中,军有营,营有部,部有曲。
部曲原本就是指军队的一种建制!
王神玉语调放的很慢:“世家豪门多蓄部曲,外人只怕不知数目。”
为何朝代更迭,数百年过去了,多少王朝湮灭,许多世家却是屹立不倒?难道靠的只是世家名声和族中历代做官的人才?
便是新的王朝会看重世家的人才,那乱世之中,各种流寇贼匪,有的连字儿都不认识,纯纯土匪,想打劫之前,难道也会问一问这一家‘姓崔’还是姓‘王’?
自然不是。
说到底,世家是有武力值的!
那便是私人部曲。
在乱世时,部曲就不再是做活的奴婢,而是世家的私人武装。不用往远里说,隋末之时,这些世家子弟,都曾见过家中长辈并率部曲,保据一方。
王神玉行礼道:“天后,不知姜侯此去江南西道,带了多少人?”
“姜侯为巡按使,持御赐尚方剑——若在江南西道受理些冤假疑案,甚至是彻查当地州府吏治,哪怕是把江南西道官员大换一遍,都无妨。”
“但若就以姜侯带的这点人,要在当地动世家的隐田,即刻开始‘检田括户’……我只怕姜侯要‘病逝’于江南西道。”
殿内安静一片。
裴行俭想到了从方才起,天后就带着的为难头疼之色。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本身。
看来被姜侯惊了一下的,不只是自己啊。
而且……裴行俭没忍住去觑了一眼刘仁轨的神色。
刘相的脸色也变了。
在听过王神玉的解释后,刘仁轨再次懊恼意识到,他再次因为脾气太急,怼人太快而陷入了尴尬。
裴行俭都忍不住在心里指指点点:看,急,让你急。
王神玉也不理刘仁轨,而是继续对天后道:“故而,臣所言之‘不可’,是请天后即刻飞表密诏,令姜侯此时万不可自行,甚至不可于当地透露出‘检田括户’之意。”
“既然有滕王与当地百姓告举,姜侯不得不查……”
“不如就让当地世家以为,姜侯是要彻查‘逼良为奴’之事吧。”
此事不大不小,正好卡在世家能接受的底线。
虽说对当地世家来说,被巡按使查到家里也会觉得丢脸,舍出许多奴婢更是会心疼,但到底没有戳到世家的命根。想来他们也会安慰自己咽下这口气:没关系,先哄着这位较真的巡按使走,此时放出去的奴婢,可以再买嘛!
王神玉也进行了他的总结发言:“在此事筹定之前,在朝廷加派兵力到江南西道之前,臣以为此事不可!”
他话音落下,天后颔首。
“如王相所言,检田括户之事,至此唯四人知晓。”
“此外,我欲往江南西道派一武将,统兵护卫巡按使,三位可有人选举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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