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本相（2 / 2）

迟霄感应到什么似的抬眸注视了我半晌，他浅淡的瞳孔里闪过愧疚和心疼，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地别开了视线。

“这没什么，之前薛神婆的伤口也是我帮忙处理的。”我害怕毒水落在寒潭，弄脏了这水，便探出手枕在了寒潭边缘。

这血已经变了颜色，落了地浓重得像血墨一般粘稠，还带着腐臭和腥味，在空气里淡淡地散开。

迟霄紧绷的身体背影好似微微动摇了一下，但仍旧未曾转过头来。

我用另一手按在伤口处，一点点用力将那些毒血顺着伤口挤了出去，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可我望着迟霄不动如山的背影，心里却莫名发酸发颤。

“你能不能露出你的本相？”我有点心虚地把视线收了回来，落在那狰狞落血的伤口上，有什么东西好像顺着这毒血一点点往外袒露出来。

听了这句话，迟霄缓缓地转过头来，他眉目上挑，好像并不理解。

“在我梦里那样……”我轻声道，而眼前毒血离体的场景因为注视得太久，脑子微微眩晕。

我定了定神，望着迟霄道：“好吗？”

迟霄垂下眼睫，淡声道：“你从前不是很害怕吗？我在你梦里的样子……”

我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因为用力那些血不再往外流出去，甚至稍稍憋了回去，我只好松开了手。

梦里的那条墨蛇虽然从未伤害过我，但蛇本相实在算不上讨喜，但有了那条墨蛇一直在我梦里盘踞，我便知道这是属于我的梦境，它一直在我身旁。

而迟霄……

他从蛇戒现了身，眼里便不再单只是为了我。

他有他想要寻找的人……

洞府山顶处，水流顺着纹路不平的石壁蜿蜒着汇聚在石尖处，承受不住重力般悠悠落在地上，发出清晰的“滴答”声。

迟霄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忽然开口问道：“白沁，你到底在恐惧什么？难不成比起献祭蛇柩，嫁与我更让你难受吗？”

“对我来说，无论是献祭还是选择你，本质上没有区别。”我看着那发黑色血水渐渐露出鲜红。

我收回了手：“蛇柩选择我，是为了一个和我很像的人，而你……你也是。你的目光一直没落在我身上，你只是通过我在想念另一个人。”

“所以无论我怎么选，我都不是我，我的命是身不由己，好像我这个人在世上根本不值一提。”

我慢慢闭上眼睛，枕在了自己的臂弯里：“假如我不是那个人，你也根本不会出现在我的梦里，这十八年的陪伴也就不复存在，我所拥有的只不过是那个人的附庸。”

“为什么这么想？”迟霄眯了眯眼睛，不太明白道。

我不自觉笑起来，但笑起来脑子就晕晕乎乎：“我好羡慕她，虽然我没见过她，可你和叶白吟对她这样念念不忘，她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吧。”

“她不算。”迟霄径直打断了我的话，他手背在后头，情绪像被薄雾笼罩着而尽是冷淡，“她不是什么世俗意义上的好人，但她强大，因为她才有了蛇柩……”

我一下子抬起头来：“她一手制作了蛇柩？”

“你在套我的话？”迟霄眯了眯眼睛，低下身来与我四目相对，语气里隐隐有怒气，“白沁，你当真以为我……”

迟霄那一刻的眼神很陌生，仿佛那副云淡风轻的皮囊之下第一次露出骨子里原始的野性和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