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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柯之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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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亲子鉴定造假,那说明什么?

说明武建设手眼通天,已经将母亲最好的伙伴收买。

说明武建设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行事十分缜密,将武如烈的身世瞒得严严实实。细思极恐。

武如欣不敢往下想,傻愣愣地看着赵向晚:"那,那我应该怎么做?"

赵向晚: “何必一定要劳烦武副厅长?”

武如欣一点就通,抬起手指着赵向晚,脱口而出: “你的意思是……”

越想越有道理。何必一定要武建设与武如烈去抽血做亲子鉴定?听说只要有毛发、指甲这些,同样也能做检测。

武如欣压低了声音问赵向晚: "能检测我和我弟吗?如果我们俩有血缘关系,是不是就说明我弟是我爸的私生子?"

赵向晚特地调查了解过关于基因检测的相关知识,摇头道: “同父异母的姐弟,没办法检测认定血缘关系。"

>"为什么?"

"简单来说,你从父亲那里遗传的是X基因,而武如烈从父亲那里遗传的是Y基因,因为基因序列不同,所以无法认定血缘关系。"

武如欣“哦”了一声,有点似懂非懂,不过她明白了一点:只能对武建设与武传烈进行基因检测。

"亲子鉴定一定要抽血吗?头发行不行?"

赵向晚:“可以用头发,不过一定要是从头上拔下来的头发,要带毛囊或者毛根的那种。自然脱落或者剪下来的头发,不可以做亲子鉴定。"

武如欣这回听懂了,思忖片刻,一咬牙、一跺脚: “我这就去拔!”说完,兴冲冲地往外跑。一边跑一边想着,得用个什么法子把武如烈从寄宿学校出来,顺便薅他一把头发。头痛的是,怎么才能从武建设头上拔几根头发下来。

跑到一半,她忽然又折返回来: “可是,我们省里只有省厅的刑事技术中心这一个地方可以做亲子鉴定啊。"

赵向晚白了她一眼 :"省里只有一个,省外多的是。"

武如欣恍然:“对对对,是我糊涂了。”只是这件事,必须秘而不宣,不能露出一丝口风,免得被他发现。

武如欣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一点:她虽然崇拜父亲,但其实她的内心是信任母亲、姐姐,怀疑父亲有私生子的。

第二天,卢曼凝打来电话: “画像上的人名叫柯之卉,事发那天晚上曾入住珠市的四季大酒店,用的是她本人的身份证登记入住。"

有了这条重要线索,重案组全体成员来了精神。只要有了身份证号,有了行踪轨迹,抓到她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一周之后,柯之卉落网。

初步审讯的结果,柯之卉承认肇事逃逸,但态度很随意。

"周如兰,对,我撞的就是周如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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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两年搬到了粤省,原本也没打算对付她。这不是今天我正好到星市办事,开车在街上晃,在医院门口碰到她,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起了一个念头。你害我儿子坐牢,我就撞死你!"

面对许嵩岭询问的“是否有同伙,是不是被人指使”她一概不认,还叫起屈来: "谁能指使得了我?我老公在羊城开公司,有的是钱。我就是不甘心,不甘心!"

这样一来,侦查进入一个死胡同。柯之卉认下撞人事实,一力承担所有罪责,态度温和有度,完全不像是一个冲动型犯罪分子。

经验丰富的许嵩岭察觉不对。

第一,冲动伤人的嫌疑犯多半性情急躁,易怒、受不得刺激,可是柯之卉有问有答,全程表现得理智而从容,哪里会是个激情犯罪的人?

第二,周如兰只是金莲湖派出所一个文职警察,不可能收集证据抓柯之卉的儿子坐牢,这个仇恨拉得也太勉强了!

第三,如果柯之卉是因为儿子的事情憎恨周如兰,并且认得周如兰,那她应该与周如兰、金莲湖派出所的警察打过多次照面,没道理一开始没有被认出来。这说明她根本就不熟悉周如兰以及其他办案人员,她走的是上层路 线。

赵向晚没有第一时间进入审讯室,在仔细研究过柯之卉的个人资料之后,赵向晚请来周如兰,与她一起走进审讯室。

看到右手打着石膏的周如兰,一直微笑应对的柯之卉表情有了变化。

脸部肌肉有些扭曲,整个人的神态很不正常。短暂的眼神游离之后,柯之卉开始咬牙,眼睛夸张地瞪大,鼻翼张开,她尖声叫嚷起来:"你害我儿子坐牢,我要让你也尝尝被撞的滋味!怎么样?胳膊断了吧?你活该!"

【唉!要不是为了儿子,我何苦做这样的恶人?自从撞了人之后,我天天做恶梦,一开车就双手发抖,太可怕了。】

赵向晚转过头看向背着画夹子的季昭,温声道: “你看到了吗?她的愤怒是伪装出来的,有用力过猛之嫌。"

季昭点了点头。既然赵向晚让他留意,他便会把这张脸记下来。

朱飞鹏与许嵩岭交

换了一个眼神,暗暗点头。赵向晚说得对,柯之卉憎恨的表情太过刻意,而且保持时间过长,很违和。

赵向晚的声音不高不低,柯之卉听得一清二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有一种被人当众指着脸痛骂的羞耻感。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继续维持这份愤怒,还是干脆摆烂算了。

周如兰严肃地看着柯之卉: “陆天赐酒驾撞人致死,造成严重后果,再加上事后逃逸,判他六年并不冤枉。死者风华正茂,家属痛苦万分,你们但凡有一点人性,都该跪在死者坟前忏悔、好好反省自身行为,还有脸恨我这个协办案子、当时入职才两年的小警察?"

被周如兰一训,柯之卉先前咬牙切齿的表情收敛了许多,她垂下眼帘,半天没有说话。

周如兰与赵向晚并肩站在柯之卉面前,对视一眼,赵向晚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想问什么就问什么。

周如兰用左手拉开椅子,端正坐下,轻咳一声。她只是派出所一名文职警察,并不参与案件侦查,对于如何审问罪犯,并不熟悉。但是,面对曾经开着车试图撞死她的凶手,周如兰的确有话要说。

“柯之卉,来之前我特地问过当年负责陆天赐案子的同事,听说陆天赐在狱中表现良好,获得两次减刑机会,明年年初就能出狱。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开车撞我,究竟是因为什么?"

柯之卉低着头没有说话,双肩 、颈脖僵直,态度十分抗拒。

被赵向晚当众下脸,又有周如兰当面对质,柯之卉好不容易完成的心理建设轰然倒塌,内心世界呈现在赵向晚脑海里。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儿子!你以为天赐在监狱里为什么能获得两次减刑,处处受到优待?还不是因为他打过招呼。法院判了六年,要是老老实实服刑,等出来的时候都三十岁了。他打了招呼之后,果然一路绿灯,不到三年时间就能放出来。他说了,只要我把周如兰撞死或者撞残,明年天赐就能顺利出来,否则……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在监狱里。】

他?这个他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

周如兰摇了摇头: “你说恨我,所以要撞我,这个理由根本不成立。”

柯之卉猛地抬头,定定地

看着周如兰: “恨一个人,需要理由吗?我就是恨你,恨你整理材料,恨你把我儿子送进监狱。"

她的脸色泛红,面部肌肉扭曲,神态不自然。朱飞鹏脑中闪过昨天在办公室看到的画像,脱口而出: “她,她在说谎。”

柯之卉再一次被人指责说谎骗人,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嘴唇开始哆嗦,恐惧感将她牢牢钉在审讯室的铁椅中,移动不了半分。

【他们看得出来,他们什么都知道!怎么办?怎么办?他说过,如果我老老实实担下这个罪责,最多判三年刑期,他在狱中有人,打个招呼让我舒舒服服住上一年就能提前放出来,什么心都不用操。可是……如果我露出形迹,我、天赐都活不出去那个监狱。】

赵向晚听到这里,全身开始冰冷。

一手遮天!

武建设竟然是这样的人?是了,省省公安厅副厅长,刑事侦查总队总队长,负责刑事犯罪侦查、经济犯罪侦查、监所管理、禁毒等方面工作。他立身不正,将是整个公安系统的悲哀。

一叶知秋,可想而知武建设背后有极为宏大的一条利益链,牵涉到的人不知道会有多少!仅凭监狱管理的漏洞,就能让一个身家千万的富豪之妻开车行凶,姿态嚣张无比。作为武建设的枕边人,苗慧是不是也发现了什么,这才被武建设下手害了?

越想越后怕,赵向晚闭口不言。

这不是她现在能应对的,也不是许嵩岭能处理的。

此刻赵向晚的脑子在飞速运转,思索对 策。怎么才能让武建设露出马脚,如何让高层领导注意到武建设的问题。

周如兰再问了几个问题,柯之卉却一个字不说,和先前配合无比的态度判若两人。问得紧了,她就回一句: "我认罪,我认罪,你们把我抓起来坐牢吧。"

周如兰有些无奈地转头看着赵向晚。

朱飞鹏、许嵩岭的目光也转过来,满含期待。【向晚,看你的了。】

【小师妹,你的微表情行为学该上场了。】【徒弟,能不能挖出柯之卉背后的人,就靠你了。】

赵向晚缓缓站起,双手放在桌面,身体前倾,一双凤眼明亮而清

澈。柯之卉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不敢与她目光接触。

"柯女士,您儿子两次减刑,原因是什么?""他,他在监狱里表现良好。""不,你在说谎!我们已经了解清楚,陆天赐在监狱里行事高调、好吃懒做,风评很不好。"

柯之卉额头开始冒汗。

周如兰诧异地看了赵向晚一眼。陆天赐在监狱风评很不好?她怎么不知道。赵向晚用目光示意周如兰不要打断她的话。周如兰渐渐与她有了默契,轻轻点了点头。

柯之卉看她俩眉来眼去的,以为自己的底细已经被调查得一清二楚,生怕影响到儿子出狱,吓得尖叫起来: "没有,没有,我家天赐很乖的,他很听话,很听话!"

赵向晚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可笑!一个撞人致死毫无忏悔之心,一个在监狱里耀武扬威的成年男子,你说他很乖、很听话?"

柯之卉感觉内心被戳了一刀,刀口滴着血。

【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明明天赐小时候那么可爱,见到谁都是笑眯眯的,人人都夸他聪明懂事,怎么就越长大越调皮、越不听话呢?撞人他不想的,他喝醉了,看不清路;逃逸他不想的,他就是吓坏了;进监狱他也不想的,那里都是坏人,如果不想点办法,他肯定会被欺负。】

惯子如杀子!到现在为止,柯之卉一直在为陆天赐的行为找理由。

赵向晚继续往她伤口上洒盐:“陆天赐能在监狱抽烟喝酒、横行霸道,能减刑近三年,是你花钱给他撑起了一把保护伞吧?是谁?"

柯之卉惊恐抬头,呆呆看着赵向晚 ,嘴唇紧抿,呈“一字形”。这个表情,让朱飞鹏立马想起潘国庆杀妻案之后,赵向晚给大家讲解关于嘴型背后的含义。

——当我们询问潘国庆钱都到哪里去了的时候,他的嘴抿成了'一’字形,这代表他性格非常倔强,一旦做出决定,绝不回头。但当刺激累积,就会让他短暂失去理智,从而导致后面他拉布帘、开衣柜、扔衣服的激进行为。

朱飞鹏头皮开始发麻,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柯之卉现在这个样子,显然是打定主意不回头了。

如果想要让她开口说实话,就得刺激她。

刺激她?朱飞鹏既紧张又兴奋,死死盯着赵向晚,认真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赵向晚重复刚才的问题: "是谁?"柯之卉垂下眼帘,没有吭声。

赵向晚再一次询问: “就是这个人,要求你撞死周如兰吧?”柯之卉惊恐抬头。赵向晚看得分明,她的瞳孔陡然扩大。

赵向晚根本不等她回答,加快了语速。

“动手之前,你的姿势很僵硬,呈现出明显的冻结反应,这代表你并不愿意撞人,背后一定有人胁迫。"

虽然听不懂什么是冻结反应,但赵向晚的话让柯之卉更加不知道手脚应该怎么放。似乎她只要有一丁点异样,就会被对方戳穿,这种感觉太恐怖。

朱飞鹏、许嵩岭交流了一下眼神。脊椎生物在某种条件下,都会出现运动节奏的停滞,这种停滞被称为冻结反应。难怪赵向晚会跑回来阻止柯之卉撞人,原来如此。

"你保养得当、风韵犹存,不缺钱、生活无忧,星市、羊城都有房产,六十几万的车子撞废了连修都懒得修。谁能胁迫你?"

"你丈夫比你大十岁,你们俩只有一个儿子陆天赐。唯一能够让你铤而走险的,只是陆天赐吧?"

"能在监狱里为陆天赐撑起一把保护伞的人,也能让陆天赐死于斗殴吧?"

"丝——"

柯之卉一个没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下连朱飞鹏都能看出,赵向晚猜对了!周如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牙齿在悄悄打战。他,怎么敢?

"这个人,也是公安系统的,是不是?"

" 很好,看来我猜对了!他的级别一定很高,是不是?"柯之卉喉头发紧,拼命摇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嗯,看来的确很高。有多高?""科级、副处、处级、副厅级……"

随着赵向晚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柯之卉的脸。副厅级这三个

字一出,柯

之卉的右眼角跳了跳。

朱飞鹏跳了起来: "副厅!那人是个副厅级干部!公安系统的副厅级……"

柯之卉整个人都紧绷起来,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一样,她想叫又不敢叫,双手在空中虚抓了一把,死死捏住铁椅扶手。

两秒之后,她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却微弱得可怕: "不,不是。"

赵向晚半点同情都没有,继续施加压力:"公安系统,副厅级干部有哪些?我好像还知道几个。汪,李,戴……"

每说出一个姓,柯之卉的心就漏跳一拍。

"武!"

赵向晚加重语气,一字一顿:"武,建,设。"

听到这三个字,柯之卉脑中忽然一片空白,整个人呆若木鸡,一动不动。越害怕,她的眼睛却越是死死地盯着赵向晚。

这是典型的冻结反应。冻结反应是人类遗留的动物本能之一,遇到一定强度和不可预测性的信息刺激时,人们会冻结所有反应,以便自我保护并思考下一步的动作。出于本能反应,会一直看向那个让他感觉到害怕的东西。

眼睑放大、虹膜张开、瞳孔微缩,急促喘气,下颚带动嘴张开,柯之卉半天只发出一个字:"不!"

原本一直态度轻松的柯之卉听到“武建设”三个字之后,忽然变得呆滞和僵硬,就连最粗心的朱飞鹏也看出了端倪,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这把保护伞,就是省厅的武副厅长、武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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