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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你还要我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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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有落雨的前兆。

天边浓云翻墨,晚雾蒙蒙, 寒风经身而过, 冷意袭人。

一轮淡月下,横斜疏影晃动不休,似鬼影幢幢,探出根根伶仃的骨。

江白砚只一句话,压迫感铺天盖地。

阿狸把脸庞埋在施黛怀中,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

江白砚什么时候出来的?他听见它说话了吗?

在清新的竹木香气里,阿狸嗅到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是谁的血?

浑身紧绷如拉满的弓弦,它不敢动弹,听江白砚开口。

他语气很轻,带一丝笑:“原来它说起话来,是这般声调。”

白狐蓦地僵住。

冷意从足底往上,经由后背直入大脑,它需要竭力忍耐,才不至于发抖。

——江白砚的声音里,有杀气。

这地方荒无人烟,任何细微声响都被数倍放大,毋庸置疑,他听到了它和施黛的对话。

施黛也没料到江白砚这么直白,有些窘迫:“嗯……是。”

既然对方开门见山,她再遮遮掩掩,反而平添龃龉猜忌。

不如老老实实地承认,把事情说开。

毕竟,施黛也想知道,江白砚在暗室里做了什么。

墨云拖着浓雾缓慢袭涌,遮掩大半月色。

光影浮动,江白砚茕茕而立,任由夜霜沾衣。

说实话,冷不防见他出现时,施黛被吓了一跳。

夜色漆黑,江白砚的薄衫与面庞被衬出极致的白,任谁瞟到,都得一个激灵。

但她也仅有那一瞬间的惊愕罢了。

对江白砚,施黛从不去恶意揣测。

把阿狸的正面转向江白砚,施黛笑笑:“它其实是开了灵智的小妖,道行太浅,不懂化形,会说点话。”

受天理所限,阿狸是天道碎片的事,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动物成精的例子不在少数,把这个理由搬出来,勉强说得过去。

她脑筋转得飞快,反应速度也是一绝,阿狸听罢晃晃尾巴,眨一眨黑溜溜的眼珠。

然后朝江白砚愣愣点头。

少年双目黑沉,与它视线相交,勾出浅淡的笑。

笑里淬了冷,不带善意,像毒蛇露出的尖利獠牙。

阿狸满身发僵。

三更半夜,它领着施黛来这地方,本身就说不清。

江白砚起了疑。

“阿狸夜里闲逛,发现你一个人出去。”

施黛说:“我有点儿担心你,让它一路跟过来。对不起。”

她说得滴水不漏,语毕忍不住想,阿狸对江白砚,是不是太在意了些?

现在将近午夜,阿狸不仅发现江白砚离开府邸,还小心翼翼跟踪他一路。

以往这个时候,它早就睡过去了。

江白砚:“你让它跟着我?”

“不然呢?”

施黛直视他双眼:“在越州,你就像这样出过一次门。我不放心。”

那次他去杀了人。

她把话说完,江白砚垂眼没出声,周遭一瞬静下。

阿狸悄悄打量江白砚的神色。

面无血意,脸白得像纸一样,瞳仁黑得瘆人。

他应该……接受了施黛的说辞吧?

山风拂来,春树沙沙。

须臾,江白砚轻声笑笑:“以它的身法,今后别让它跟踪了。”

猛地惊觉出什么,阿狸尾巴一抖,愕然抬头。

江白砚嗓音淡淡,说出的话却叫它毛骨悚然:“发觉它时,我本欲一剑了结的。”

施黛:“你发现它了?”

答案不言而喻。

上回在越州,她之所以能一路尾随江白砚,是用了好几张叠加的符箓,隐匿身形和气息。

至于阿狸——

施黛默默看一眼小狐狸。

名为天道碎片,实则灵气为零,和吉祥物差不多。

身后跟着一团白,江白砚怎么可能不发现。

感受到狐狸的战栗,施黛怜爱摸摸它耳朵,好奇问江白砚:“为什么没动手?”

目光凝在她抚摸白狐的右手,江白砚轻声:“我想看看,它是何目的。”

平日里,他感受得出这只狐狸对自己强烈的恐惧。

也知道,它不时偷偷窥视他,带几分审视的意思。

狐狸身无灵气,成不了事,如若心怀不轨,在它背后,必然有人指使。

察觉被跟踪时,江白砚按捺起拔剑的冲动。

他要钓出尚未露面的另一人,狐狸是他洒下的饵。

对方的身份,江白砚想过很多。

与江家有血海深仇的凶手,对他心怀戒备的镇厄司探子,或是杂七杂八别的什么人。

他没料到,会看见施黛。

所有勾心斗角的阴谋阳谋被一举击溃,化作一句直截了当的“担心”。

然而心绪难安,江白砚仍旧定定看她。

下一刻,施黛一声低呼:“你怎么流血了?”

江白砚站在门扉的阴影里,身子像浸了墨,望不清晰。

这会儿残月露出一角,借着光晕,施黛看清他的左手。

紧握成拳,骨节分明,苍白冷色调里,落下几点血红。

有血从他指间滑落,一滴滴坠在地面。

施黛把阿狸放下,快步到他身前,拉起江白砚手腕。

他没挣扎,眼睫颤了颤。

江白砚周身极冷,她甫一靠近,触到冬雪般的寒气,和他微弱得难以察觉的呼吸。

伤口在小臂,掀开袖口,是好几道触目惊心的刀痕,正汩汩往外淌血,浸湿大片衣衫。

九成九是江白砚自己割的。

施黛掀起眼皮。

江白砚:“……抱歉。”

“你道歉做什么?”

施黛掏出手帕, 轻轻为他擦拭血迹, 小声絮叨:“跟你待在一起,我的止血水平都快赶上大夫了。”

更多指责抱怨的话没法说。

置身于江家的废宅,江白砚割伤自己的理由,只可能是想起那桩灭门案。

施黛如果高高在上大加评判,肯定让他更难受。

幸亏她出门前留了个心眼,因为担心江白砚,顺手把伤药带在身边。

往他手臂吹一口气,施黛问:“挺疼吧?”

指尖轻颤,江白砚低声:“不疼。”

“所以——”

大致处理好伤口,施黛仰头:“暗室里的尸骨,是怎么回事?”

江白砚既然听见阿狸和她的对话,在这件事上,施黛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暝暝夜里,她一双杏眼尤其亮。

出来得匆忙,施黛只用发带随意束了发,青丝拢作一股流泉,轻盈下泻。

不施粉黛的瓜子脸莹润雪白,唯独眼珠黢黑,直勾勾投来视线,叫人难以招架。

沉默片刻,江白砚笑笑:“想看看么?”

这声笑辨不出喜怒,让一旁的阿狸抖了一下。

他真敢让施黛看?

施黛点头,紧随其后,被江白砚牵起右手。

他周身发冷,触上她腕骨,像块冰。

意识到两人体温的差距,江白砚蹙眉松手,不等指尖退开,被施黛反握住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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