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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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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琰之所以会手足无措地站在这一群已被阉割的猪崽之中,还得回溯到晦日过后,他家大兄领着弟妹三人下乡收田租一事。

按理来说,陆琛如今手中其实是一亩属于他的田地也无的;但若是去官府查证,却能够看到他的名下竟也缀着堪称豪富的六百亩田产,而这田租便是要从这些田产中增收。

之所以会发生如此的事情,那便是因为自原身去年秋闱中举后,就凭着举人的身份获得了高达一千二百亩的免田税资格——

虽然原身为了筹备上京的银钱已经将父亲留下的十亩旱田和三亩水田全都变卖得一干一净,但这免税名额的一半、总计六百亩的免税田却全都被他分发给了前来投献土地、将田亩记挂在他名下的乡老们。

所谓“投献”,便是指将自身的田产托在缙绅名下以减轻赋役,乃是景朝上至官大夫下至黔首都心照不宣的一种灰色避税手段。

在投献之后,虽然土地在明面上属于所有被投献者所有,但田舍人家们其实种的也还是自己原来的土地,却不需再要给官府缴纳杂役钱和丁银(人头税)。不过,作为钻空子的代价,投献者也需要向缙绅每年缴纳一定的钱粮以作田租——

可即便如此,这田租也比交给官府的税钱要少,可谓是相当划算。

按照吴州府的惯例,被投献的士绅与耕田的佃户一般是将每亩田地的收成三七分账,更严苛贪心些的士绅甚至会要求五五平分。

不过,原身为了维系自己的好名声,竟破天荒地将这田租降低到了一八分成。

这从未有过的低廉田租直接让当时前来投献的村民乡老们激动得感恩戴德、差点儿为那六百亩的免税田名额抢破了头,最后还是原身做主将其优先分给了村中的孤寡老幼才平息了纷争,反而因此获得了诸多赞誉。

可即便降低了田租分成,按大景江南地区稻麦复种、一年两收的现状来看,若是丰年,那六百亩的田地每年也能为原身创造大约四百八十石的稻米,可折合约八十两白银。

嚯,这样看来,哪怕原身什么都不干,一年也能躺着挣来一套小院儿啊。

也难怪这大景的读书人都梦想能够中举、入朝做官——单看这俸禄之外的灰色收入,就已是一般布衣平民拍马也赶不上的了。

思及记忆中原身对此事的种种谋划,陆琛微微垂眸。

……仅用一成的田租换来了乡老们的交口称赞和不重钱财、尊老爱幼的美名吗?

这还真是面子里子他全都要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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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行伙计高超的驾车技巧下,吱呀呀的牛车平稳地驶出了府城,车帘外繁华的市井街道很快变作一片乡野景色。

看了眼正在田野中劳作的农人和绿油油一片的新麦,陆琛便收回了目光,继续阅读手中的那张原身留下的田租契约帛书。

这次陆琛带弟妹下乡所收取的乃是去年半年这六百亩地中水稻的田产税收。

正如原身记忆中的那般,江南地区的农民大多采用的是稻麦复种制度,即在十一月份收获水稻后立刻翻耕土地播种小麦、令小麦越冬生长,在第一年的五月左右再次收获;并在小麦丰收后立刻开始灌溉土地、套种水稻……如此,便能达到同一亩土地中的作物一年两熟的成果。

新年一过,去年田地中种下的稻谷便已经全部被收割清点完毕、早就被聪明的乡老里正换做了现银,就等着原身前来收租;原身本来也是想要在将庶妹陆芸嫁出后立刻去完成此事的,没想到却再也没了这个机会。

后来,这具身体的所有者变成了陆琛;但他也因后续的生病、买房定居府城等各种事情耽搁,将此事一直拖到了现在。

其实,若是换做颇有家底的那些大户人家,这些繁琐杂事都是交由家族内的管家仆从操持的,根本不用被投献土地的士绅本人露面;但陆家当前也就四个人、一个能用得上的下人奴仆都无,因此,陆琛还是要亲自跑这一趟,顺便带弟妹们认认路——

“……如此,便是景朝的投献内幕了。”

在少年少女愣住的目光中,早已将其中内容记下的陆琛毫不见外地将手中的那张写有投献人姓名的绢帛递给陆芸、让她和陆琰互相传看,顺便给自己此世的弟妹们科普了一下大景士绅们的灰色收入:

“来,你们也都记一记这上面的人名和田亩数目,待你们长大了,这事就交由你们来办……”

被大兄突然交付私产一事弄得心中滚烫的陆芸陆琰拿着那张没什么重量的绢帛,却只感觉它似有千钧之重。

果然,后续陆琛也真的坦荡地带他们一路巡视帛中所记的田地、在前来奉上田租的里正乡老面前混了个脸熟;还在归家后用佃户们不由分说强塞给他的几捆青麦苗熬了一大钵金黄的麦芽糖,让整个陆府内的空气都被香甜的糖稀味道充满了。

“三十八两、三十九两……四十五两!”亲手清点完钱袋中的最后一点铜钱和碎银,陆家双子都激动得脸颊通红。

——此时此刻,他们心中那“日后还会再一次陷入饥寒交迫中”的恐惧终于烟消云散,也彻底相信了陆琛之前所说的“只要有大兄在一天,便不会让他们受苦”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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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还未等姐弟俩将桌上清点好的银钱交给陆琛,便被陆琛在他们手中一人塞了一只挂在竹签儿上的糖画。

“这……这是!/好漂亮……!”由黄澄澄的麦芽糖勾画出的游龙和凤凰被阳光一照,更显得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美丽得令陆芸和陆琰都不舍得下口。

“嘿嘿!大兄再给我画个小老虎!”但一旁的陆芙却没有这个顾虑,一口便咬掉了手中糖画小牛的脑袋、在嘴里嚼得咯吱作响;只恨不能再从陆琛手中多讨几幅新糖。

啊……这熬糖饴画糖画的手艺也是大兄从那青云观的游方道人那儿学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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