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五章 深宫孤老(2 / 2)
不是他不知讨好上官,委实是披着一声铁甲在殿外足足站一个时辰不动,便是铁人也受不了。
而元世俊却不同,毕竟是宗室,身分尊崇。若冻的狠了,往宫墙下的耳房里一钻,稍暖一阵,就能缓过劲来。
若是胆子再大些,将一什甲士分成两伍来回轮换,一个时辰一眨眼就过去了……
心中转着念头,刘楼猫着腰,就着腿走近了耳房。
按例,他要在此交付令牌,签字画押后才可离宫。
十人刚列成一队,从怀中摸出令信,欲挨个上前时,窗前探出了一颗脑袋:“蠢了不成,外面那般冷,哈一口气都能冻成冰,为何就不知进来暖脚?”
抬头一看,今日守门的校尉竟是罗家子弟?
虽同为元族八姓,不过罗氏嫡女为清河王元怿正妃,更为幼帝生母。所以罗氏虽无后族之名,却有后族之实,自然不是已逐渐没落的刘氏相比。
凡子弟在宫中当值,大都事少钱多。就如刘楼在殿外吹风,罗钦却在耳房中烤豆。
同在宫中效力,又多少沾着些亲,两人自是熟的不能再熟。刘楼大喜,呼喝着属下进了耳房。
耳房甚是宽敞,还架着火炉。几个军将正围在四周,似是烤着吃食。
再一嗅,满室豆香。
“倒是好雅兴!”
刘楼赞了一句,将令牌放在案上,刚拿起笔管,欲在薄上签押时,罗钦却一把按了过来:“不急?”
爷爷都快被冻傻了,怎能不急?
刘楼心中暗骂,下意识的抬起头,瞳孔猛的一缩。
方才还围着火炉烤豆的几个军将竟个个执刀在手,静如鬼魅般的围了上来?
这是哪般?
正欲抽刀,又听罗钦阴恻恻的笑道:“若是不想被乱刀分尸,就乖乖的坐着,权当一概不知,一概未见……”
说话间,宫门竟吱呀的一声,随即便听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再一看,竟如大号的老鼠一般,一个接一个的甲士从门缝中挤了进来。只须臾间,便将耳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着那一杆杆长枪,一柄柄横刀在月辉下散发着慑人的寒芒,刘楼似是被雷劈了一般,双腿直发软。
宫变……
……
“殿下,臣问过了:方有一队羽林经过,又恰至三更,敲了更鼓,故而才有披甲执戈、鸣锣槌鼓之声!”
原来如此?
应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自己每日担惊受怕,彻夜难眠,生怕哪一日李承志就会攻破都城,打进宫来。日日想,夜夜怕,从而于梦中惊醒,并不意外。
高英怅然一叹,又道:“掌灯吧!”
“啊?”
女官愣了愣,“殿下,才值三更两点,离天亮还足有四个时辰呢?”
“孤让你掌你便掌,啰嗦什么?”
高英突然就暴燥了起来,顺手将腿边的一只丝枕砸了过去,“莫不是想抗旨不成?”
“臣不敢……殿下恕罪……”
女官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口中急呼,“快……掌灯……掌灯……”
殿中宫娥顿时就慌了手脚,忙于案前引燃了小烛,用手护着去点柱上、壁上的大烛。
凉风殿从里到外,陆续亮起,就如掀开了灯笼上的黑幔。
一个宫女护着小烛,小心翼翼的往外殿走去,生怕走的太快,巅熄了烛火。???..coM
堪堪迈过殿槛,掀开寑殿与外殿的隔帘,突然吹来一股寒风,“簌”的一声,手中的小炉应声而灭。
“哪来的风,还这般凉?”
宫娥嘴里嘀咕着,又禁不住的打了个冷战。待抬眼之时,又如吓傻了一般。
外殿中影影绰绰,寒光闪烁,竟站着许多甲士?
再往外开,凉风殿的大门早已洞开,兵卒鱼贯而入,却又雅雀无声,就如鬼魅一般,又轻又快。
鬼?
宫娥只觉脑中一空,连丝声儿都未发出,竟就软倒在地昏死过去。
“又忽的这么凉?”
又有宫娥一声低呼,掀开了隔帘。而此时的外殿之中,已然立满了甲士。
外殿无灯,内殿却是灯火通明。透光帘缝照进的那丝光,至多能看清站着好多人影。
又将甲胄、刀枪一映,只见寒光点点,便如无数只夜宵浮在殿中,分外渗人。
“啊”的一声,这一个竟也昏了过去。
手中的小烛落了下来,恰好就跌了在帘帐上。皆是丝织,见火就着,火焰就如泼了油一般,“哗”的一声就冒上了殿顶。
直至此时,寝殿宫娥才看清外殿发生了何事。
只听尖叫声此起彼伏,更有值殿的壮妇抄起了短剑,架起了手弩:“放肆……竟敢……竟擅闯殿下寝宫,不怕被抄家……抄家灭族吗?”
声音倒是挺大,但颤的仿佛筛糠一般,换了好几次气,才将一句喊了个囫囵。
外殿却殊无回应,待一个清冷的声音传出,甲士才动了起来。
“救火!”
“诺!”
随着应诺声,七八个甲士快步向前,将纱帘扯下,三两下便踩熄了火。
而后,剩余甲士齐齐举步,就如一道甲墙,一步一步的往里推进。
“放肆……”
“大胆……”
“直寝将军何在……”
十数个宫娥串成一气的撕心裂肺,脸一个赛一个的白。有宫娥开了弩,更有的鼓足勇气杀了上去。
但来人皆是全甲,连脸都遮的严严实实,短弩虽利,至多也就是听到“叮”的一声。
执刀的壮娥还未到一丈之内,前排的甲士齐齐的一递枪,数道槊刃便穿体而过。
而后齐齐的往上一挑,正满嘴喷血的宫娥就如一只破麻袋一般,被挑到了一旁。
从头到尾,连声惨呼都没来得及发出。
就如这般,甲士如墙而进,前后也就半字,十数个宫娥便死的死,逃的逃。
女官手执一把短剑,便是吓的俏脸儿发白,浑身直颤,依旧死死的守在高英身前。
殿中又是地龙,又是火炕,暖如初夏时节。高英只披着一袭轻纱,此时棉毯滑落,玉体半露,她却浑然不觉。
脸上更是无半丝血色,如傻了一般,呆呆的盯着立于阵中,却只着一身白裘,就如鹤立鸡群般的那道身影。
“元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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