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见日(六)(1 / 2)
城墙上的灯火摇曳,于风中明明灭灭,隐有残烛之感;烛火下的鬼差面孔几近模糊,时有时无,似虚非虚,像一张张随手撕下的纸。
岑双与红芪平静对视着,就好像他们一个什么都没说,一个什么都没做。
惊愣许久的江笑终于回过神来,向前踏出一步,有意无意挡在红芪身前,嘴角扯动,哈哈笑道:“贤弟,你在说什么啊?你是在跟阿芪开玩笑吗,他怎么会知道这些?哈哈。”
岑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江笑脸上的表情淡了一些,抿着唇,正色道:“虽说方才那两个阵法都是阿芪破解的,可他从来没保证过这后面就是出口,当时的情况是我们必须要破阵,与阿芪无关,最多是我们中了恶人奸计,被他刻意引来了这里,我们若为此内讧,说不定正中了他人下怀……”
岑双没有说话,面上仍是那副要笑不笑的表情。
江笑被他这样的态度逼急了,呢喃了一句“贤弟嘴巴抽筋了”,便扭过头,寻求认同般看向清音,急道:“清音,你说说话,你告诉贤弟,这事跟阿芪没有关系!阿芪一直都和我们在一起,他怎会做对不起我们的事情?!”
清音面向他,沉吟片刻,客观道:“并没有一直在一起,天冥海上,我们都曾分开过一段时间,再相遇时,游小姐是昏睡不醒的状态。”
江笑摇了下头,又摇了摇,视线转到了冥君身上。
冥君带着游新雨退开几步,大声道:“别看我啊,你们的事老夫怎么知道,我们才遇见多久,此前老夫跟姻缘殿主不过一面之缘,压根不熟,不管他有没有被掉包,老夫都看不出来啊!”
江笑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原来如此,你们怀疑阿芪被掉包了是么?我……这件事我可以保证,阿芪就是阿芪,没有被任何人替代,我还可以发誓!”说着,还比出了个发誓的手势。
岑双看了看江笑的手,又看着对方那张焦急的面孔,他倒是还想看看红芪眼下是个什么反应,只可惜人被江笑挡得彻底,所以陷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
叹了口气,岑双道:“贤侄啊,我知道你护友心切,但你也得看看你护的是什么东西,我只跟你说一次,你若是不想死,就离他远点。”
眼看江笑不为所动,直愣愣挺在那里,只一味摇头,岑双“啧”了声,反问起他来:“江公子,上仙,你说你可以保证,那你拿什么保证,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保证?若有人假扮红芪上仙,定然对他有一定了解,既如此,在我们明显怀疑他的情况下,他还会再暴露自己一次么?”
江笑道:“我……”
不等他说,岑双便打断他,道:“还是说,其实你早就怀疑过他了?是啊,因为早就怀疑过他,所以不管是直接的还是拐弯抹角的,总之你用自己的方式证明了他就是红芪,对么?”
江笑愣愣地看着他。
岑双继续道:“若我所料不错,你之所以能说得这么信誓旦旦,是因为你的怀
疑与验证都发生在不久之前罢,让我猜一猜——是天冥海上,你发现了红芪上仙送你的葫芦原来那么不对劲,才开始不安罢?
“可是江公子,你的不安与怀疑实在破绽百出,我都能看出来,遑论与你朝夕相处的红芪上仙了,所以他只用了一道苦肉计,便让你重新相信了他。
“但你有没有想过,原本你是有机会躲开那一击的,就算真躲不开,那一击也不足以要你性命,若你恢复仙人之躯,更是不痛不痒,可他替你挡了那一下后,直接让你功亏一篑,与游小姐一同掉了下来。”
江笑的脸垂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又猛地抬起来,道:“是,我那时因着某些原因,心中的确生出过几分疑虑,可我从未因此真正怀疑阿芪对我们心怀恶意过!我只是有些奇怪罢了。
“至于你说的苦肉计,当时那种情况,阿芪怎么可能想那么多,我怎么可能想那么多?莫说阿芪会那样做,如果当时被袭击的人是阿芪、是你,我也会替你们挡下来!”
岑双相信他做得出来,正因如此,江笑才会在这件事上如此信任红芪,因为他始终坚信,红芪骨子里和他是一样的。
见岑双不语,江笑又道:“贤弟,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突然怀疑到阿芪身上的,可凡事讲求证据,我说他是阿芪,是因为我真的能证明,但你这般怀疑他,若拿不出证据,便算恶意中伤,我会生气的。”
岑双眉梢微动,口气奇怪,道:“谁说我怀疑他不是红芪上仙了,我说过么?”
“……”江笑道,“啊?”
岑双微笑道:“怀疑红芪上仙被掉包的是冥君前辈,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从一开始唤他的,便是‘红芪兄’啊。”
江笑不能说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他明白的也不多,是以他道:“你的意思是你怀疑的人,从始至终都是阿芪……不!这更不可能,阿芪没有理由这样做,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岑双道:“你又不是他,怎么就知道他没有理由,怎么能确定对他没有好处。”
被江笑挡在身后的人仍未说话,完全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态度,好似他们的猜测同他没有半点关系,可由于江笑现在整个人都混乱不已,所以这么显而易见的事都没发现。
以致于岑双笑了一下,倒是真心实意了,他没再想着劝江笑远离那个人——反正说了他也不听——而是隔着一个人跟对方说话:“其实,要从天冥海开始说起,那也太小看你了,对罢,红芪兄。”
对面还是没有响起任何回答的声音,岑双也不介意,微笑着道:“毕竟连茶山县的事都与你息息相关,一城百姓在你眼中都不算命,我们几个的命怎么可能被你放在眼里?”
此话一出,不止清音抬眸看了他一眼,面前的江笑都要跳起来了,不可置信道:“贤弟,你越说越离谱了,茶山县的案子能跟阿芪有什么关系?是,水月镜花中我们遇到了这个案子,最初我们也怀疑过有仙人为血池邪物打掩护,可这也只是怀疑,你别忘了,我们没有寻到任何证据!而且现
下想想,镜灵那般幼小,能给我们什么提示,说到底那只是个幻境!”()
岑双道:“江公子,你也说了,镜灵那般幼小,怎么可能做出那样一个幻境?镜妖已死,新生的镜灵根本不可能知道千年前的事情,道听途说,并不能将里面的人与景还原得那般仔细,更不可能把血池周围的每个图腾符号都一笔不错地勾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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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那是个早就存在于水月镜花的幻境,那个幻境自然不是镜灵放出来的,而是潜入水镜的陆忍所为,至于陆忍为什么能放出那个幻境——就跟他能夺取镜灵的力量一样,都是委托他的人教给他的。
“委托他之人,大概率就是水月镜花的真正主人,此人有一个想要杀害的仙人,于是群芳盛会上,他先将对方骗入水镜,再命陆忍将特定幻境放出来。
“为保证对方一定能进入那个幻境,水镜主人定然在那位仙人的某个物件上做了手脚,所以无论那位仙人之后会遇到什么,最后都会回到他们为他安排好的幻境里。”
那个从一开始就被暗算的仙人,并非岑双。
在没见到镜灵,未曾契约小荷前,岑双也曾一度怀疑是否有人在暗算他,毕竟,就像他有很多想要扎小人的对象一样,同样有很多人想要扎他小人,而且陆忍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刻意引导之下,很难让人不多想。
但岑双心中始终觉得不对劲,因此,在群芳盛会结束后,回到忘忧城的第一时间,他便将小荷叫出来询问了一番。
小荷说,岑双与清音所在幻境是她做的,但江笑与容仪的那个幻境她见都没有见过,她还说,在她被关起来以后,对所有小镜子的感知都变得很微弱,根本做不到将两个幻境交错转换,所以导致他们被传来传去的原因,并非镜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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