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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遇狼(大修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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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夜幕,宛如张开的布口袋,要将天地间万物都收纳其中,看不见底。

纳穆福引着人到了书房门口,同正坐在太师椅上的鳌拜道:“阿玛,班大人来了。”

鳌拜回转过神,班布尔善身着福纹常服,同鳌拜拱了拱手,“不知鳌中堂晚间寻我到此,可是有要事协商?”

他冲班布尔善招了招手,二人往书房内间而去,同时坐定了下来。纳穆福退出屋子,站在院中四下里观察着动静。

鳌拜:“今儿上午在看台,你都看见了?”

班布尔善略一思忖,便反应过来鳌拜问得是什么,“您是说,皇上对您女儿的态度?”

“嗯。”鳌拜应了一声道,“不明不暗,至少不排斥。”

“岂止是不排斥,依照我看,皇上对令嫒很有几分欢喜。连那准格尔部的台吉僧格都问皇上,令嫒是否是其心上之人。只要眼不瞎,多少心里都有点数。早先我不就同您说过了么!”

鳌拜缓缓叹了口气,“实不相瞒,这也正是我的担忧之处。你我共谋大事多年,原先也没有动逼宫的心思。可这几年幼主愈发强硬,对我等老臣的不满也尘嚣日上,我这才逐渐同你和泰必图几人的提议靠拢。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瞻前顾后本不是我鳌拜的行事作风,可毕竟一旦失败,这是满门抄斩灭九族的大事,我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我的子孙族人思量。”

班布尔善轻轻在小几上手指点了点,“您也说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假若事成呢,那可是名垂千古的大荣耀,到时候您为皇上、纳穆福少爷就是太子、您的女儿便是固伦公主、和硕格格,没有心不狠不搏一把就能轻而易举成的事。”

“当不当皇帝的倒在其次,我只是看不惯康熙要夺我等的权力,让咱们回家颐养天年。咽不下这口气呀!想我鳌拜戎马一生,年轻时便将一切献给后金、大清,到头来一个我看着长大的毛孩子,就要压我一头,他皇阿玛、皇玛父在的时候敢吗?知道他们的子孙是这样待我们的吗?”鳌拜两手一摊,越说越动了气。

“所以说,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鳌拜一摆手,“你也不必强行拔高我,没有万全之策,轻易我不会起兵。听闻此次米思翰提议撤藩,平西王吴三桂、耿精忠他们上下意见非常之大,隐也有举兵造反之谋划。倘若我们作壁上观,待他们打得两败俱伤之时,再一举托出,产灭平西王奸贼,岂不是一举两得、名正言顺?”

班布尔善听了鳌拜这话,也觉得颇有道理,“皇上到年底十七了,按理说早该亲政。亲政他就必得办一件大事。”

鳌拜伸出三根手指,笑道:“如今他三大心腹之患,我、吴三桂、僧格。必得先除其中之一,谁最容易,先除掉谁。”

班布尔善心头一颤,眼珠子转了转,“您是觉得会先除掉我们?”

“先解决内忧,总比外患好弄。”

“那他有什么后招,我们便吃不准了。”班布尔善若有所思,“如今

皇上什么心腹事都去找銮仪卫去做,銮仪卫神出鬼没。指挥使叶克苏又是他的亲表哥,站在佟国维那边。皇上是愈发倚重自己的亲舅舅,远我们这些旧臣。”

鳌拜轻轻笑笑,拿出了一个物件,放置于榻上的小桌之上,“班大人请看。”

班布尔善顺着看去,狐疑地取了起来,“这不过是一只寻常的荷包,看样子像是女子所绣,不知有何玄机?”

“这是下午淑宁郡主赠与我女儿的,用以驱蚊虫。旁人看不出,但我鳌拜纵横马背,打过无数的仗,对某些东西却是颇有见识。这里头掺了一种东西,一种狼尾花的粉末,闻起来同薄荷叶差不多,实则宛若母狼身上气息,若在荒郊野外,公狼循味道而来,是会攻击佩戴之人。”

班布尔善瞪大了眼睛,“这……这怎么会送到令嫒的手上?”

“荷包转赠三种人,一为友人,二为情郎,三为亲眷。若是给友人或留给自己,明日狩猎,女子是不去山林主狩猎场,那里无猛兽,充其量只是有野兔、山羊,便也没什么危险;转赠亲眷,那便是我;转赠情郎……”

鳌拜没有说完,班布尔善却接着把话推测了下去,“很有可能会赠给皇上。”

“不止,米思翰家那小子先前也缠着我女儿甚久,月儿对他颇有几分愧疚,送给他也是有可能的。你说折损我们三个谁得利最大?”

联想起赠送人淑宁郡主的身份,答案宣之于口,“平西王?近来马齐的阿玛主张撤藩,平西王那头的人恐怕早已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伤了他儿子,正好可以敲打一番。”

鳌拜细细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做得太明显了,他胆子没那么大,把手伸到这么远的地方。恐怕他同我们想得一样,也是想看皇上先除掉我们,弱时再动手。此人必定心思恶毒深沉,又暗中知晓我女儿同皇上的一举一动,也未必是淑宁郡主本人,行宫里人多手杂,被人利用了也说不定。吴应熊那两个儿女都是病秧子,得小心世子吴世琳,他好与人结交。”

“那您的意思是?”

“将计就计!明儿我戴着这个去,倒要看看,到底有什么猫腻!区区几个狼崽子还伤不了我性命!”鳌拜踌躇满志,“还有一事,僧格想娶我女儿。你觉得可行么?”

“他找过你?”

“那倒没有,他找了我女儿。”

班布尔善恍然大悟,为何今晚鳌中堂匆匆来寻他,事情实在是太急了。

“不妥!与僧格交易,那种外族人没信用的!顶多能助力一阵,反咬一口的时候,会比谁都狠。而且皇上也必定不会答应。”

鳌拜深吸一口气,“这个我自然也是知道的。正因如此,才轻重不得。若叫皇帝知道僧格有这个心思,恐也会忌惮我们,到时候不好行事啊。真不是时候!”

班布尔善略一思忖,忽而拍案,“好办!让令嫒去同皇上说此事,最合适不过。”

“哦?此话怎讲?”

班布尔善凑过来道:“与帝王谈情意,情意不值一钱。但

与之谈利益,才是大有可为。要让皇上觉得,令嫒的心是与他站在一处的,是需要他庇佑的,才会甘心收下令嫒的示好、示弱。用她来对付咱们。您想啊,假若担心自己的阿玛将之嫁到蒙古,还是僧格那样的人,自家人不袒护,谁能替她做主?自然是高高在上的那位。顺水推舟,合情合理,也能消除对令嫒进宫接近的疑虑。谁能拒绝一个貌美女子的示弱?还是解救其于水火。”

鳌拜听了听,深以为然,“还是班大人深谋远虑,回头我就同她去说。另外,倘若僧格来找你我,不拒绝也不答应,就这么拖着他用作应付。”

“三个。吴、皇、僧格!”班布尔善手指蘸水,在桌子上画了三个点,最后中间点了一点。

行宫上空波谲云诡,山林间却有片刻宁静。

“晚上旁的女子皆在行宫歇息,你为何出来走动?瞧你鬼鬼祟祟,行事如同鬼魅,可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挽月气愤不服,“皇上可莫要诬赖好人,您见过我这样儿光明正大的鬼魅么?”

“鬼魅谈不上,充其量也就是只山野兔子精、山羊精。”

挽月朝那篝火上方的架子上瞄了瞄,“那皇上,你们可正在吃兔子精、羊精呢!挽月是不是该为我的同族人叫叫屈?”

三人面面相觑,转而大笑,玄烨站起身,将手中的烤羊肉一举,“吃上一口,你就不说此话了。”

挽月垂眸,撇了撇嘴,“我不吃自己。”

玄烨顿觉好笑,“尝一尝吧,这夜风凉飕飕,你又在草原上吹了冷风,别光顾着同人家说话,到头来自己还饿着肚子。”

挽月知道他是在点下午遇见马齐的事情,心里一笑,想道:若说不在意,倒也挺在意么。您这心胸,可是一点不似草原宽广哦。

“烤羊肉有什么好吃的?吃来吃去都腻了,要吃就吃不一样的。我会做,你们敢吃么?”

三人站在一处,互相看看,玄烨轻笑一声,上下打量她一番,似是稀奇,“关公门前耍大刀,朕贵为天子,御膳房的御厨什么不会做?你还真是好大的口气!”

挽月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华夏美食遍及天下,御厨又不是所有地方的东西都尝过。倘若臣女做出来了,皇上尝了觉得好。可要赏赐我什么?”

玄烨顿觉好笑,回头同那两个人对视一眼,转头背着手道:“你来提。”

挽月想了想,“暂时还没想好,不过请容大爷和曹大爷做个见证,皇上到时候可不许赖皮!”

“请!”玄烨做了一个悉听尊便的手势。

挽月却同南星耳语吩咐一番,南星听罢,也感到惊讶,“这能行么?”

“有什么不行?”

玄烨却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不疾不徐这下连肉都不吃了,只管看着挽月,有心瞧瞧她有什么花心思。

不一会儿,南星同几个宫女带着东西过来了,那三人定睛一瞧,竟是用串羊肉的铁签子将茄肉、藕片、番薯、白菜如同肉那般串在了一起。

曹寅皱了皱眉,“这什么呀?烤菜?”

“嗯。”挽月点点头。

曹寅顿时大失所望,“还以为有什么山珍海味吃呢,原来就是这些。你是跟叫花子学的吧?”

挽月不理会他,只自顾自做了起来,撒上盐巴和御膳房送来的西域香料,不会儿香味便弥漫了出来。旋即将之递到他们三人跟前,“尝尝吧!”

容若先伸手接过,将信将疑尝了一口,眉目舒展,露出了笑意,夸赞道:“不错呀!没有光吃羊肉那么腻。”

曹寅却是不信,嘀咕道:“烤肉吃是为了烤出油,有油才香。这些东西干巴巴的,哪里会好吃?”

挽月不多言语,只继续笑着做手上的动作。

不一会儿,三人便大快朵颐,将东西一扫而空。

“怎么样?好吃吗?”

玄烨一怔,转而问曹寅道:“好吃吗?”

曹寅也一愣,震慑于对方的眼神,咽了口唾沫恋恋不舍地放下,摇摇头道:“不好吃!”

容若惊诧,也抬起头,蹙了蹙眉,似乎又不大愿意附和他们,“尚可,差强人意。”

玄烨抬起头,对挽月笑道:“乡野做法,难登大雅之堂。”

挽月没好气地白了三人一眼,心道:不好吃还都吃光了!

“臣女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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