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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钱会在你开工之时先给一贯,工事中期再付四贯,最后整个工期结束再付尾款五贯。”
张珥心道,一般石匠或许只能领得了这一贯的钱了,工期中途死伤何其多,也不知道多少人能够领得到,至于尾款那更是一个连他们都估算不出的绵绵无期,有生之年能够领取得到的,那都得是老天赏命的运气之子。
郑曲尺一听没毛病:“那好。”
欢欢喜喜谢过张珥的帮忙之后,郑曲尺因为即将有大钱入帐,因此在这一次婚礼的采买上,她又稍微大方了那么一点。
除了买必要的红烛与粮食之外,还多添置了一床新被褥,一壶酒,切了半斤猪头肉,买了一只还热气腾腾的烧鸡,一小包贵得让她咬牙的饴糖。
等她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了,她刚推开门,就见到桑大哥正严厉怒气地叱责着柳风眠。
“你到底今天去哪里了?你不知道自己眼睛看不到吗?如果你乱跑伤了或摔了,我该如何跟尺子交待?”
柳风眠站在梨树下,头顶延伸的枯枝宛如老人的血管,在鸦红的天空下伸展,他此刻在疏风寒树下的面色苍白,站在那里,没有反驳什么。
郑曲尺眉头微蹙,赶紧上前:“哥,怎么了?”
“你回来了?”桑大哥神色当即一变,赶忙上前,替她卸下身后沉重的背篓,一面数落着柳风眠:“你不知道他今天一声不吭就跑了出去,我为了找他,挨家挨户问了个遍,他倒好,晚些时候又若无其事的回来了,问他去哪里了,他却什么都不肯说。”
“……”
不会是宇文晟,又有什么“任务”找他了吧?
郑曲尺拉开桑大哥,没让他承重力:“哥,你别急,柳风眠虽然眼睛不太好,可是他并不是一个无法自理的人,你也不能真把他当一个孩子管着、看着、栓着啊。”
桑大哥听得一怔:“可是……”
郑曲尺又想起之前她听到他对柳风眠讲的那些话,不由得严肃起脸色来:“还有,哥,柳风眠虽是我的夫婿、你的妹夫,但他并不是我的附属,他也有他的想法,他的事情要去做,他是独立而自由的,你不能因为他身上的一样缺憾,就否定了他是如何努力靠自己一个人平安健康活到了现在。”
她见桑大哥因为她的话而怔愣不已的神色时,心想她是不是说太重了,于是她重新调整的语气,轻缓撒娇道。
“我知道的,大哥是太心疼我了,觉得他以为会成为我的负担,可是这是我的问题,柳风眠没错啊,他不该承受家里人任何的偏见与不公平,我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和和睦睦,而这个一家人,也包括柳风眠在内。”
听到郑曲尺如此肺腑的坦言劝说,桑大哥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心理的偏差了。
他哑了哑声:“……对不起,是大哥……”
“没有,大哥也没错,我知道大哥会这样都是因为我,是我太任性了,所以错在我,不在大哥,也不在柳风眠。”她赶紧将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她想着反正她皮糙肉厚,能担得起事,她家中的老父亲大哥跟柔弱夫婿关系处不好,就得是她来当润滑油。
桑大哥看着懂事的郑曲尺,心底既酸涩又欣慰,他点了点头,然后拄着杖,在经过柳风眠身边时,顿了下:“刚才……是我语气太重了,你以后如果要出去,跟我讲一声,我不会阻拦的,我只是担心这村里的人不认识你,会为难你。”
这已经是他能够对柳风眠讲出最软的话了。
说完,他就佝偻着背脊,一瘸一拐去灶房忙了。
宇文晟笑唇微敛,眸邪阴冷,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这是第几次放过这个肆意在他面前大呼小叫的人了。
可每一次当他内心的凌虐杀意到达无法渴止的地步时,总有一道清怡如春涧流淌的声音沁润他干裂枯涸,拉回了他疯狂的神智,禁锢住他嗜血的手脚。
他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听她讲话,总会是那样的顺耳与令他感到舒坦呢。
好话他听得多了,可没有一句让他有反应,反倒是聒躁与厌恶,像裹满甜糖的蛆。
等桑大哥离开之后,郑曲尺也问起了柳风眠:“柳风眠,你出去为什么不事先打个招呼,你不知道家里人会担心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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