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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5. 爱与哀愁(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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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爸比较二。”

“二?”

方自归就告诉卢莞尔,老爸老妈是中专的同班同学,当时是老爸负责他们学校整个六八届的毕业分配。结果,绝大部分毕业生都想分到成都或重庆,可这种要求没法弄,当时的口号是“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偏远的地方必须要有人去。老爸就想了一个辙,重庆在西南,他就去离西南最远的东北。老子以身作则,大家就谁也别装逼,分配你去哪儿你就乖乖地往哪儿去。

“他就这样把自己分配到了沈阳那个到处是烟囱的地方。一起去的七个人里只有一个女的,就是我妈。我妈土生土长的重庆人,就为了跟着我爸,去了与重庆隔着千山万水,她一点儿也不喜欢的东北。”

“那时候人们的思想,是我们这一代很难理解的。”

“可不是吗?要不是我爸这么二,我从小也不会这么颠沛流离啊!”

“但是你也不能这样说你爸。”

“我爸就是二,他还老说我二。所以我们俩老闹矛盾。”

“我跟爸爸关系可好了。”

“女儿跟爸爸关系都好。我跟我爸是同性相斥。”

卢莞尔“扑哧”一声笑了,“你跟你爸关系这么不好啊。”

方自归点点头,“我甚至因为跟我爸吵架,还离家出走过一回。”

“这么严重啊,为什么事呢?”

“那是我上初三那年,他有一次骂我,越骂越厉害,说什么让我滚出去。我也火了,我就滚给他看,出了门就不回家了。后来把他给吓得,一夜没睡觉到处找,甚至跑到附近村里的水库,去看我是不是投水自尽了。”

“啊?”

方自归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真是好笑,其实我一点儿想死的念头都没有。我出走,主要是想让他端正一下态度。果然,后来我挨骂就很少了。”

卢莞尔叹道:“想不到你小时候经历还挺复杂的。”

“但是,以前那都不算事儿。”方自归站起来,右手握拳放在胸前,昂头挺胸,目视远方。“今天,才是我人生的一个重要里程碑!”

卢莞尔“扑哧”又笑了,道:“你这是说相声吗?”

“那当然。”

卢莞尔“扑哧”又笑,笑了一会儿说:“你那天讲相声,我一直笑,笑得我肚子都疼了。其实这几年央视春晚的相声,我觉得都没有你的相声好玩。”

还没有收回功架的方自归心里说,女人真是的,泪点低笑点也低。

卢莞尔道:“真看不出,你这种坏人,还有这种才能。你在哪里学的,少年宫吗?”

方自归叹口气道:“敝人从大城市重庆一路往农村方向发展,没见过少年宫。这不才刚又进城了吗?”

卢莞尔笑道:“那么,乡下人到了上海,觉得上海好不好啊?”

“上海不好。”

卢莞尔敛笑问:“上海怎么不好?”

衣食住行这四个方面,除了衣以外,上海在其他三方面的表现,方自归腹中有大量槽点,所以就如数家珍,一个一个吐出来。

“那个咕咾肉吧,终于不像大排、狮子头、红烧大肉那样大块大块的了,结果我一吃,我嘞个去,居然是甜的——”

这时,卢莞尔面露愠色,打断方自归道:“上海这么不好,你来干什么?”

方自归一看,姑娘本来挺开心的,这会儿脸色不对,知道千万不能说是厦门大学没考上,属于被下放到上海来的,赶紧话风一转,嬉皮笑脸道:“因为上海的人好,我就变着法儿过来了。”

卢莞尔又笑了,看了看表,“哎呀,快熄灯了,我们回去吧。”

方自归自觉地背起书包,和卢莞尔一起向女生宿舍走去。

路上,方自归问:“我们班那九个上海男生,没一个住校的。怎么你要住校呢?”

“我家住卢湾,天天回家的话,每天要有三个小时在路上,真是吃不消的。其实你刚才这一点说得不错,上海的‘行’,真是问题。”

两人聊着,不知不觉到了女生宿舍门口。方自归第一次到这个区域活动,只见一个老阿姨镇守在门房,楼梯口墙壁上贴着一张白纸,上面用毛笔写着四个黑色的大字——男生止步。

几天以后,兽就在“男生止步”处,受到了深深的刺激。

一次,兽问一个大三老乡学长:“你咋不搞对象呢?”

学长朴实地回答:“好的都已经被搞走了。”

老乡的回答,让兽深受震动。兽认识到,在工大泡妞,等到大二就太二了。

兽让自己堕入了爱河,而他的目标,就是班长朱斗妍。

一天晚自习时,兽在教室里瞅瞅,四下没有熟人,便往朱斗妍手里塞了一张电影票,转身就跑,弄得朱斗妍哭笑不得。

与在舞会上贸然出击不同,在认真追女生之前,兽是认真观察过地形的。

以班花甄语的综合实力,兽不可能不动心,可兽从多个角度偷偷地观察过甄语的颜值,从多个维度掂量过自己的排骨,便大义灭亲爱的,放弃了。

兽评估过以后,以为朱斗妍的芳龄芳高芳容,都与江北才子之一的自己挺配。

和冷傲的甄语不同,本班女生中颜值排名第二的朱斗妍热情开朗,善于发动群众斗群众。班长朱斗妍需要群众出力时,比如联谊活动布置会场等等,兽就成了最积极的被发动群众。因为兽的积极,朱斗妍对兽另眼看待,让兽产生了错觉。

这天验证错觉的时刻就要到了,兽在电影院门口踱来踱去,有些焦急。兽用不容置疑的方式贸然送出了一张电影票,但朱斗妍到底来不来,并非不容置疑。

所以,当在影院门口看到朱斗妍,兽简直是心潮澎湃,悲喜交加。

“快开演了,”朱斗妍笑道,“进去吧。”

看电影的过程中,兽的注意力完全不在电影上。朱斗妍的手就放在旁边,兽一阵冲动想把它握住,但是尽力克制住了。子曰,克己复礼。兽只要不写诗,头脑就还是清醒的,知道在这么重大的人生转折点,应该克己复礼。

而朱斗妍这边儿,似乎没察觉兽情绪上的波澜。

电影终于演完了,两人并肩走出电影院。

“妍,”兽深情款款地说,“今天虽然有点儿冷,但是天气不错。你看天上的星星。”

此“妍”一出,朱班长的头皮当时就麻了一下。

杨浦那一带,路灯昏暗,尚无那么多灯光污染,所以能看见一些星星。朱斗妍担心兽说出什么“星星知我心”之类更加肉麻的话,便开门见山道:“你想说什么,直说呗。”

谁知兽情绪没准备好,还不想把求爱弄得如此简单,便东拉西扯到电影的情节,直到两人走到了女生宿舍。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不说我上去了。”朱斗妍说。

“我想说的是泰戈尔的一句诗。”兽鼓足勇气朗诵道,“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

朱斗妍差一点晕倒,终于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我想,你是把同学友谊当成爱情了。爱,是这样轻易说出口的吗?我一直把你当哥们儿,没想到你是这种想法。我说话比较直,请你原谅。我们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谢谢你的……电影票。”

她消失了,兽看着门口那黑体字的“男生止步”,凌乱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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