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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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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澜回头。

来的人是柳灵韵,她的眉梢吊着恶意:“抱歉。”语气非常不诚恳。

调味料粘在李明澜的校服,留下黏黏的污渍。她拨了拨,指尖上粘到调味料,她又揉了揉,再拍拍柳灵韵的肩:“没关系。”

于是,柳灵韵的外套也不能幸免,留下几个脏指印。

两人的场合挪到了卫生间。

柳灵韵站在洗手台边:“一会儿我要跟孙老大告状。”

“哦。”李明澜用纸巾沾着水,擦拭校服。

“我是不小心,你是故意的,孙老大曾说,心胸狭窄,不成大器。”柳灵韵的调子时高时低,犹如她的情绪起伏。

李明澜:“不用一会儿,你刚才就可以啊,你说孙境是信你还是信我?”

柳灵韵:“我认识孙老大四年了。”

李明澜:“多出的一年是因为你复读了,孙境不知道要复读多少年才能考上大学,你把自己的前程都赔在他身上了。”

柳灵韵:“我和他之间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

李明澜弯着眉:“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话激得柳灵韵立即扬起手掌。

仿佛又回到二月十四日那一天。

李明澜侧侧头:“你不敢吧?”

“我怎么不敢?”说着,柳灵韵的巴掌狠狠地劈过去。

李明澜立即闪过。

柳灵韵握了握拳头,笑出声:“上次我不打你,是因为你不知从哪勾引来的一个新男人,冷冰冰盯着我,我才放你一马,不是因为我怕你。”

李明澜以为,那一天,孟泽是恰巧走到她的背后,她哪知,他还用眼神威胁了柳灵韵。

柳灵韵又要来撕扯。

李明澜来不及细想,拿起挂在墙上的水管。这根水管可能用来冲地面,位置较低,她用脚踢开水龙头,对着柳灵韵喷过去。

柳灵韵大叫一声,不得不后退,但也还是被溅到半条裤子,她脸色难看至极,又没办法接近李明澜,踩着重重的步子出去了。

等李明澜再回到桌边,只见柳灵韵委屈得像一只被咬的小兔子。

孙境笑得别有深意:“听说你很凶悍?”

“是啊。”李明澜翘起腿,“所以,你还要继续你的计划吗?”

他问:“想清楚了?”

“对啊。”李明澜就是要气一气柳灵韵。

孙境端起酒杯,碰了碰李明澜的那罐可乐,碰撞的声音沉闷,他的话却清晰:“成交。”

海鲜档用的是白炽灯,众人的脸蒙着半边的影子,柳灵韵的面色显得更黑。

李明澜爽快一笑,低问:“只是伪装,谁假戏真做,视作犯规。”

这两年接触下来,她多少有点摸清孙境这人,他在男女关系上,泾渭分明,或许只是“需要”一个女朋友。

她漂亮,也有遇到校外青年搭讪的时候,拉一个凶悍的男人来挡桃花,还是很方便的。

夜风狠劲,她把校风的拉链拉到最高。

孙境朝马闵哲抬抬下巴。

马闵哲立即起来:“这边暖和。”他和李明澜换了座位。

只是暖了一点点儿已,人在室外直面低温,李明澜不得不缩起背。

服务员上了一盘热气腾腾的烤蛤蜊,四周吵吵闹闹。

饭席之后,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李明澜是万万不会再参加了。

孙境抽一口烟:“不怕,有我在啊。”

她还是摇头,他不是她的骑士。

思绪翻飞时,李明澜好奇孟泽阻拦柳灵韵的巴掌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无论如何,孟泽嘛,还算有点良心。

于是,李明澜再见孟泽,又是笑盈盈的。

孟泽明明已经甩掉她,但一夜之间,两人之间断掉的线又连上了。

她喊“孟泽”、“孟泽”,跟魔咒似的。

他一到下课就出去。

课间时间,他在走廊里散步。

中午时,他在校园闲逛,偶然发现了一片小树林,这是未开发区域,校方设置了简陋的围栏。

林子清净,他有了惬意的片刻。

这一天的数学课上,郭老师说:“以后我们会在课堂上增加练习的时间,通过实际解题,让同学们摸清自己的弱点、难点,有针对性地攻破。”

郭老师嗓子沙哑,频频看时钟,发完测验题,他走出教室,伴随着几声咳嗽。他的咽喉炎一到气候更换的季节就发作。

数学课成了自习课。

当李明澜的长发扫过书桌,孟泽就知道她要回头了。

果不其然,她甜甜一笑:“孟泽,你的数学是不是很烂?”

“是。”他果断回答。

“我去借答案,我先抄来你再抄。”听上去,和“你耕田来我织布”有异曲同工之处。

孟泽漠视她。

冯天朗低声说:“李明澜真是一个小太阳啊。”

何止小太阳,她就和烈日一样,当头照射着孟泽。

孟泽拒绝这么猛烈的光,这是最后一堂课,又是自习,他索性翘课早退。

周璞玉转头说:“这新来的转学生也很明目张胆啊。”

“也”,说明班上不缺这样早退的同学。

李明澜“也”在收拾书包。

周璞玉:“……”

李明澜没有追上孟泽,连影子都没见着。

和她一起出来的人,还有郑克超。

郑克超那天借酒表白被拒绝,之后他时时观察李明澜,他早发现,她对新来的转学生有很大的热情。

转学生没露出什么“天才”的苗头,在早读课上和李明澜一起,奋笔抄各科作业。

郑克超在心上较着劲,见到李明澜被冷落,他有大仇已报的爽快。

他吃过的瘪,迟早她都会吃回来。

孟泽难得翘课。

不是说他多么热衷上课,只是因为懒。一旦翘课,老师满怀关切,家长一脸担忧,太麻烦。

是李明澜,让他连复杂的人际关系都愿意应付了。

孟泽飞快地出校门,飞快地进地铁,到家时,竟然热得冒汗,他在大堂脱下外套。

电梯里,身着大棉袄的孕妇慢慢地出来。

都是邻居,孕妇随口问:“放学了啊?”

“嗯。”孟泽为她让路。

孕妇也不好奇为什么一个学生在不到五点的时候就放学。

孟泽到家,轻轻开门。

第一眼,他见到玄关处的两双鞋。

摆得凌乱,女式高跟鞋倒下去,男式运动鞋的鞋跟被踩扁了。孟家父亲一年穿运动鞋的次数,用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卧室里有声音,来自孟家母亲,带点儿高音。

孟泽当下警戒,轻手轻脚过去。

门半掩着,“啪啪”的响声泄出门缝。其中夹杂的男人喘气,是孟泽不曾听过的声线。

没有到房门前,孟泽已经走不动。他觉得自己在原地站了许久,抬头望时钟,却连一分钟都不到。

他闭闭眼。非常遗憾,他听不出母亲的拒绝。

孟泽再出来,跟做贼的一样,左看右看,不见其他邻居。

他轻轻地关门。

孟家没什么不一样,如同他没有回来过。

孟泽直到走出小区,才把绷紧的呼吸放出来。他有点喘,形形色色的路人在他面前走过,没有一个进入他的眼里。

就在不久前,他听人说,他家父母是模范夫妻。

家的崩坏,只需要一个短暂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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