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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簌簌而入,吹动满室灯火金光摇曳。
以往封禁于屏后的璇玑玉衡,眼下被挪至了穹顶正下方?。高大古老的青铜仪体,外部围绕着无数的玉环,与象征地体的铜质方?框,正在铜管水利的作用下,徐徐转动。
沈逍站在玉衡前,手执一枚形似卦爻的玉筹低头解读,素白长袍当风而扬,神姿高彻。
听到脚步声,他抬眼朝洛溦望来,目光停留一瞬又随即收回,看不出情绪地将手中玉筹放回铜框凹槽内,转向一旁吩咐道:
“星曜,毕宿十五度,去极七十八度,量天尺上记二十,二九,四十一,五十六……”
旁边的桌案后,另有四五名玄天教的文吏,屏息凝神,各自记录下沈逍推衍出的数值,一面调整星盘。
洛溦见此?阵仗,自是不敢打扰,知趣地退到一边,找了个?角落里的案几放下食盒,自己坐到旁边。
她第?一次瞧清楚玉衡的全貌,也是第?一次见玉衡被启用,心里其实亦是由?衷好奇。
既然沈逍没?赶她走,她当然不介意趁机旁观一下。
洛溦拢好裙摆,微仰着头,满怀崇敬地瞻仰传闻中能断识天意的神器。
玉衡中心的铜管里注有活水,流水自上而泻,推动着仪体徐徐转动,速度比起?旁边的铜刻漏,不偏不倚地快了一拍,显然是遵循着什么规律。
繁复的玉环铜框,咋看下好像毫无章法,但洛溦凭着这几日描绘星图所积累的基础,依稀能辨出,上面嵌入的那些形似卦爻的长筹,实则像是对应着夜幕中的星辰。
她支肘托腮,旁观许久,不知何时,视线又渐渐落到了神器旁边那清冷出尘的男子?身上。
此?时夜空尚未全黑,星辰亦未完全显露,但沈逍却好似能单凭记忆,眼也不抬地随时报出玉筹所对应的位置,随即又立刻推算出量天尺上的数值。
他是……
从小数着星星长大的吗?
过得半个?多时辰,玉衡的运行?,渐渐放缓下来。
最后,彻底停下。
桌案旁的文吏检查了一遍记录,向沈逍行?礼禀道:
“太史令,册上五人的星神、命宫以及星格皆已推算出了结果,星盘和量天尺上的数值也已记录完毕,烦请太史令过目。”
沈逍走到案前,接过文吏递上的帛书?,垂目阅过。
几名文吏都有些紧张,躬着身,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试图解释:“因为司天监修正的新历尚未完成,玄天宫内的星历表也未能更新,所以推算生辰干支以及七政四余的数值,也……或许有偏差。”
沈逍倒没?有洛溦想?象的那么严苛,也没?说要打人手心,面无波澜地阅完手中记录,淡声道:
“无妨,你们先下去吧。”
文吏们如蒙大赦,收拾了一下算具,退出了大殿。
沈逍在案后坐下,取过笔,开?始在奏册上批写占卜结果。
洛溦见他情绪似乎不太坏,暗掐掌心,给自己打了点气?,拎着食盒,走了过去。
桌案上摆放着一摞五行?署送来的文书?,另有刚才文吏画下星盘、记录数值的帛书?。
沈逍执笔在奏册上写着星命批示和谶语,偶尔抬眸看一眼帛书?上的内容,笔下字迹俊逸隽美。
洛溦伸长脖子?,朝奏册上瞄了一眼。
张贵妃想?让她把壬申年九月出生的候选人定成大吉。
壬申年……
洛溦视线逡巡,找到了,壬申年九月!
她飞快往后扫了眼,看到批语里有“凶”、“忌格”的字眼,还?欲再细读,沈逍却已停住了笔,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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