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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白驼山庄四处掌灯之时,欧阳锋终于露了面。他甫一进院,便闻到阵阵饭菜香气,屋中人影憧憧,忽而有一人轻细细道:“这个也不好,端下去重做,我不吃。”
他认得是曾九说话,便在仆役婢子行礼声中跨进门去,目光一扫,陡见一雪衣佳人倚在床畔,眼横秋波,唇如桃瓣,灯光花影之中淹然百媚,令人为之魂夺神消。他脚步微微一顿,不由心想,也难怪她小小年纪这般胆大妄为,恐怕刚一出道,裙下便不知拜倒多少男子,当时与我相见,自然也不将我放在眼中。
曾九见婢子又将一盘菜端下去,这才目光向欧阳锋轻轻一睨。只见他换了套洁白新衣,眼下未束髻,只在额前系了一条紫绣抹额,长发披散肩后,隐隐瞧出色泛深棕,且微生卷曲。曾九瞧他神色冷淡,只盯着自己看个没完,便道:“你快给我解开穴道罢,这样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难受死啦。”
欧阳锋移开目光,侧头瞧了眼婢子欲端出去的菜,问道:“这菜怎么了?”
曾九道:“做得难吃死啦。我一口都不会用的。”
欧阳锋道:“你连一筷子都没动,就知道不好吃了?”
曾九微微一笑道:“我不用尝它,也知道不好吃。你瞧这菜是甚么?”
欧阳锋向那端菜婢子看了一眼,婢子忙将白瓷盅揭开,露出一道浓香扑鼻、红白相间的汤,口中道:“这菜是鸡丝燕窝盅。”
曾九道:“正是。燕窝这东西本属无味,是菜中的清贵君子。所谓淡菜不可浓烧,浓菜不可淡烧。若要做好燕窝,万不可使配菜喧宾夺主。可你瞧这一道燕窝,非要使鸡丝这等本俱风味的荤肉来同烧,这菜做出来便不是浓郁,而是浑浊。更别提额外还使了雁里红作配,更是混不搭调,奇怪无比,我不用尝都知道不好吃。”她又瞥了一眼欧阳锋,娇声嘲道,“想来贵庄厨子便如一些初豪骤奢的人家一样,只知道将菜捡贵的好的一通浑煮,对这其中的道理不大明白。”
欧阳锋也不生气,道:“依你瞧,该怎么煮这燕窝?你说得明白了,厨下才好合你口味。”
他正说话,门外又匆匆进来一名端菜的婢子,进门后给欧阳锋直接截住,掀开雕屉一瞧,见是一道整蒸鲥鱼,便向她道:“这道菜又如何?”
曾九道:“端来我看看。”那婢子将鲥鱼捧上前去,她皱鼻轻轻嗅了嗅,不满道,“这菜煮得太臭了,端下去倒掉算了!”
三月正该吃鲥鱼,只是塞外与江南不同,得此鱼新鲜一条着实不易,比起燕窝海参来,这道鲜蒸鲥鱼反倒更珍贵些。
欧阳锋道:“早先不都只取鲥鱼腹肉用么?这鱼刺多,整条烧来确实不好。”
曾九噗嗤一笑,歪头不语。那婢子犹豫了片刻,轻声向欧阳锋道:“回庄主的话,这鱼本是烧鱼腹肉端上来的,是客人要求再烧整条的。”
曾九嫣然道:“鲥鱼美味就在鱼背上,只取鱼腹肉烧真是混账厨子的做法。”
欧阳锋早年颠沛流离,全靠自己天资精绝,自成一路高超武功,这才白手起家立下这好大一片家业;加之醉心武功,不大理会俗务,于口舌之欲上亦不看重,是以才露了个怯。但他目瞧曾九万种风情、千般娇态,心里也不着恼,冷硬神色中露出微微一丝笑意,口中问:“那这道菜又哪里不讨你喜欢了?”
曾九道:“鲜蒸鲥鱼,重要的亦是清鲜二字。整鱼来蒸,要先使甜酒、清酱稍稍一腌,不可加水,上屉去蒸。这条鱼么,整治方法与清蒸火候先不去说它,我一闻就知道,腌鱼的酒是酸酒,不是甜酒,这滋味便不对。清酱酿得也不好,不是三伏天晒得好酱。蒸鱼做法简单,是以作料更不可将就,这酒酱都不对路,鱼怎么可能好吃?”
欧阳锋本不是甚么雅人,听她长篇大论,说得起劲,便略微有些不耐烦,脸色一沉道:“那你要怎样?”
曾九闲闲道:“燕窝不多不少取二两,须用活泉水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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