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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眼来时,那个复杂的——包含着恨与爱,思念与伤情的眼神,只一眼,便让她溃不成军。
【阿……壮?阿,花?】
【这是我给咱们孩子取的小名呀!】
【……】
【不可爱吗?你看,阿壮呢,就是希望他生得高高壮壮,健健康康,阿花的话?——嗯,当然就是希望他生得人见人爱,个个都?夸啦。最好样子像你,脾气像我……不不不,阿九,我可没有说你坏脾气啊!】
她生他时,不过十七。天真无?知,敢与命争。
宁可困顿于?一方天地中,整日呕血不止、半身几乎残废,也要?保下了他的命。那时她只以为,生下来,便是结束,便是一个交代。
如今,她“依旧”十七,方才知道,其实,生下一个孩子,不过是开始。
可那襁褓中嚎啕啼哭的孩子,早已在她不曾参与的岁月中,悄悄长成了眼前的半大少年?。
她从未抱过他,养过他,教?过他,又如何?能要?求他,按照她这个“素未谋面”的生母所想,做个“人见人爱”的好少年??他能平安长大,已是万幸。
“殿……”
“你还没告诉我。”
她不愿继续沉默,正想开口转移话?题。
魏咎却忽的抬起头来,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那日,你是怎么同?他说的?”
“那日?”
沉沉原还有些疑惑。
见他伸手指了指枕边卷起的画轴,终于?回过神来:魏咎指的那日,十有八九,便是魏弃从昏迷中醒来,过来探病的“那日”了。
但,说是探病。
他二人究竟谁伤得更重:单从她“只”包了右手,而魏弃两手皆废,乃至指骨支离的惨样上看,似乎又不言自明。
以至于?她一觉醒来,见魏弃坐在床边,第一反应,竟不是被他那一如往昔神出鬼没的做派吓得心惊胆战,而是为那近在眼前、犹似从掌心垂断的五指一怔——
身体竟比脑子更快一步。
在他试图用那只手来碰她的一刻,她下意识地侧过脸去。
动作太大,惊起风声?。
于?是,魏弃的手,就这样生生停在了半路。
“他应该来问过你,你究竟是谁。这个答案,旁人说与他听?,他不会尽信,”魏咎说,“可,若是他问了,你亦当真答了——宫中岂会如现在这般风平浪静?”
“……”
“还是说,你没有讲真话??”
照他这么猜下去,答案都?说明白?了,还有要?她回答的必要?么?沉沉听?得摇头苦笑。
“但……我的确答了。”她说。
【你是谁。】
诚如魏咎所料。
魏弃那日深夜前来,问她的,也不过就是这样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
而她亦答了。
答的脑海中排演过无?数次、早已烂熟于?心的那句话?:【回陛下,民女解明珠,于?家?中排行?十六,故此,家?人皆称十六娘。】
魏弃的脸掩在落寞夜色中,窗外月光明灭晦涩,投映在他脸上的光影亦错落。
闻言,他迟迟没再开口。
沉沉却有一瞬恍惚——许是天光昏暗的错觉。
这一刻,她瞧不清切他鬓边白?发?,看不清楚他眼前灰蒙白?翳,于?是,端坐在床边的人,恍惚间,仿佛便又不再是生杀予夺、人人畏惧的帝王,而只是朝华宫中深夜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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