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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生仍旧抱着我,提醒我感受身体的存在。我脑袋发胀,深深地叹了口气,后杵两下手臂,撞上他的腹部,示意他放手。

我说:“我困了,要回去睡觉。”

这次倒出乎我的意料,只一点力气就让张明生松开了手臂,他没有跟上来,留在了书房。我知道,他在目送我。他在想什么呢?他是否也在等我做出抉择。

时隔数年,他才终于告诉我这张照片的存在,仿佛在告诉我,在质问我:

人生是由无序组成的,无法更改的过去与无法控制的明天之间,是短暂的今天。而我沉没的昨天已经太多太多,我是该抓紧今天,还是追逐一个和从前相似的未来?

我栽进床里,无数声音在我脑海里嘶吼,再醒来,

便又陷入了不可控的浑噩当中,一天恍如一秒钟般飞速划过,我迷迷糊糊地熬过了圣诞节和新年,不再下楼,拒见宾客,连小孩都不怎么见。仿佛在这个冬天陷入一场冬眠。张明生再次找来了医生,帮我开了新的药物。他的话也少了很多,总是看我吃过药就掩门出去,不怎么打扰我。

有一天,我站在窗边,风吹进来,已经不再刺骨。我发现花园里开了栽种了新的花卉树木,老管家埋头修剪,脖颈间围了一条米色的毛巾。我没有他细心智慧,叫不出花花草草的名字,只看着它们细细的枝条一天又一天生出嫩绿的叶。

时间忽然慢了下来,我开始下楼吃饭。

春天来了。

Andrea的演唱会开在三月,正是春天。

“演唱会的票你还留着吗?”

我在饭桌上突然问起这件事,转头,发现可可本来圆乎乎的小脸瘦了一些。

张小元没什么变化,他依旧沉默地低头吃饭,一颗一颗地咬着大米。

“嗯,下一个礼拜六,你想去看,我们就一起去,”张明生答应得十分迅速,他已经用完午饭,擦拭了一下唇角,站起身来。

“去看看吧,我很喜欢她的那首,叫什么名字来着?”我皱着眉头哼了两声,想帮助自己回忆起来。

“远飞,”张小元比我先说出了答案。

对,这首歌叫《远飞》。

Andrea第一次唱这首歌是二十一岁,那时她的头发是棕色,皮肤白皙,以新人歌手的身份站上舞台,用还留存着稚嫩的嗓音唱完了这首歌。

我记得杨阿姨很喜欢其中一句歌词,总是哼唱,我耳濡目染,也记了下来。

词是Andrea自己写的,很有朝气。

唱出那句时,她总是闭上眼睛。

在画质模糊的录像带里,她唱:

“让会游的流入潮涌,让会飞的冲向苍穹。”

第40章 三十九

身体虚弱到这个份上,张明生也不再为难我的双腿。他巴不得我多走动几步。我自己觉得,再卧病一段时间,我似乎就会陷进床里,再也不醒来。

临出门前,张明生替我裹了一件大衣,质地偏硬,腰带系紧。难得地站着,让我感觉自己是一把尖顶的伞,说不出伞布是泛黄的粉,还是泛粉的黄,我似乎在某朵百合花的花芯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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