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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心如荒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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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radeTatsachengibtesnicht,nurInterpretationen.”

这世界没有真相,只有视角。

——纪淮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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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再无其他声响,他伴随气息的话语,是唯一的声音。

而最难以忽略的往往不是多么响亮的高音,而是寂静中的低频。

耳朵在和他的声音共振。

许织夏感觉都听到了自己重重的心跳声。

在生命中化为乌有,但仍住在她内心最深处角落的,那个少女时代的周楚今,终于柳暗花明,望着陪她长大的哥哥周玦,笑眼青涩,已经软软糯糯地点头“嗯”声了。

只不过,她已是虚影。

“要追的……”许织夏埋下脸,被他惹得害臊,但又小声这样说。

就像那日他讲的,学生时代有学生时代需要的感情,花信时代有花信时代需要的感情。

如果仅凭着对周玦的喜欢,就头脑一发热答应了,那她这四年,真的就白活了。

四年前他暗示拒绝的狠心,也不再有任何意义。

如今她要先斟酌过,这个存在于周玦之上的纪淮周,能不能给她想要的依赖。

以及,值不值得,她重新迈向应激源。

纪淮周无声弯了下唇,没有不得劲。

他和其他男人最本质的不同,不是与她多出十三年的相处时间,而是那一份别样的心情。

看着她从呆萌温顺的小崽子,一天天长成了拥有自主人格的漂亮姑娘,忤逆反而比依顺更让他欣慰。

真正印证了那句长兄如父。

纪淮周不着急站直回去,手掌懒散撑着她耳后的门板,故意拿乔:“哥哥跟你这关系,都不能徇个私情?”

许织夏双手无处安放,虚拢在自己胸前:“他们也都是先追的,怎么到你就要走后门了?”

“谁们?”

“……”许织夏暗戳戳瞄他一眼。

他可能是想起芙妮说的,她在学校有十几支足球的追求者这回事了:“哥哥追你,还得先去斯坦福排个号?”

理智归理智,但他的身体挨这么近,周身弥漫着他属于男人旺盛的气息,温度仿佛都高了好几度,许织夏都能感觉到,自己那部分不理智的原始性力正受着刺激。

她都快要不能呼吸了。

本来他这个人什么都不做,光站在那里就很色气。

许织夏的冷静中,因此绞进了几分扭捏:“……谁让你以前不把握住机会。”

“好。”纪淮周拖出长长的尾音。

他撤开身子,向屋里走去,语气里的笑意若有似无:“你现在长见识了,哥哥欺负不了你了。”

话都还没说尽,他就这样远去。

许织夏靠着门板,心里没着没落。

她淡淡怨声咕哝:“你去做什么?

眼前黑白光影浓重,男人背影融在里面,响起拖腔带调的一句:“去斯坦福排号。”

许织夏回过味,抿唇悄悄一笑。

“过来。”

他在床畔静静出声,许织夏这时听话了,小凉鞋踏在黑胡桃地板上,嗒嗒地响。

人走到了,纪淮周抬手握住她脑袋,将她往怀里带了带,许织夏的脸压在他身前,本就漆黑的视线再不见一丝光。

“啪嗒”一声,似乎是他开了灯。

许织夏脸捂在他的衬衣面料,能感觉到他心脏强有力的搏动。

他在扮演哥哥的角色时,和扮演一个有欲望的男人的角色时,侵占性的差别是很明显的。

但不变的是,他对她,永远比她自己心细。

眼睛慢慢适应了光亮,许织夏退出去些,仰起头,终于在一片明亮中看清楚了他的脸。

他噙着笑,脸上没有任何显著的情绪,但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

许织夏微微屏住了气。

好奇怪,他分明在笑,可许织夏眼里,他在陨落。

世人都爱看神的陨落,看昔日高高在上的神明,摇尾乞怜求得一丝怜悯。

许织夏感觉,这样的画面就在她眼前。

只不过他不自知,而这被他刻意掩盖住的微妙,或许这世上只有许织夏能捕捉得到。

“哥哥……”许织夏探究地望进他的眼睛。

她的目光像一只飞鸟,畅通无阻地掠过他眼底看似平静的湖面。

纪淮周意识到什么,眸光一动,不露声色按亮了床边的台灯,把吊顶灯“啪嗒”关掉了。

南洋风卧室暗了亮,亮了又暗,这下又只有一盏海棠玻璃台灯晕开幽幽的暖光。

他坐到床边,上半身压着被子,仰躺下去。

“哥哥闭会儿,困了。”

许织夏都没问的机会,思绪轻易就被他带了过去,轻轻应声,然后在床边安安静静坐着。

英国来回飞机都不止要坐一天,他这是在英国还没待上半天,就马上回来见她了。

是什么要紧事,半天也要回去。

许织夏正思忖着,身后一道不知有意无意的低声闷笑。

她回眸,看向床上阖着眼的人,疑惑:“哥哥笑什么,想到谁了?”

“你啊。”他慢慢出声。

准没好事,许织夏追问:“我怎么了?”

纪淮周笑而不语。

她坐他边上,让他想起小时候,她也总爱在他睡觉时蹲他旁边,穿条白睡裙,半夜三更像个小阿飘。

他没回答,指尖隔着连衣裙,拍抚了下她腰窝。

“给哥哥抱抱,行么。”

许织夏不知道他是赶飞机累了,还是他想回来陪她,但英国的父亲不允许,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总之她没问,他手臂打开,她就乖乖躺了过去。

玻璃台灯光暗,百叶窗的影子落在地板上。

他是平躺的,许织夏侧着,脑袋枕在他胳膊,她身子小,贴近他腰侧,被他一只胳膊就完全揽住了。

这个姿势其实有一种情人间特别的亲密,像事后的温情。

但在那一刻却并不暧昧。

许织夏能感受到他有心事,可他不讲,她不晓得从何问起,也没法问。

合上眼,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不觉她也有了睡意。

“哥哥。”许织夏低声唤他。

她昏昏欲睡,以为他也睡着了,结果片刻后,听见他懒着鼻音“嗯”出一声。

“女性主义说,女孩子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不能为了男人,舍弃全世界,我觉得反过来也一样。”

许织夏迷迷糊糊,声音渐弱。

“……有你的话最好了。”她梦呓,昏睡半晌,才接着呢喃:“没你我也可以的……”

她睡糊涂了,但满脑子都还是,不想为难他。

纪淮周半睁开了眼,偏过头。

她逐渐沉眠过去,浓密的眼睫毛轻轻搭在眼睑,睡相自小就很温顺。

纪淮周当然能听出她的意思。

她喜欢一条鱼,但她不能把它捞出来,她也不能跃入海里;她喜欢白鸥,但她不能把它捆在陆地,她也不能飞到空中。

看到鱼跃出海面,白鸥停栖江边,她会开心,但鱼游回海底,白鸥拍翅飞掠而去,她也接受。

纪淮周眼神逐渐邃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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