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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0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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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耳边连续滚过好几声闷雷,明亮的天空很快变得阴沉一片,淅淅沥沥的雨珠成串砸下,溅起大片的密集水花。

迟雪洱站在屋檐下,盯着外面的雨帘发呆,风吹得雨线倾斜,冰凉的雨滴扑到他身上他也毫无所觉,乌黑的眼珠一直盯着某处,看得专注认真。

佣人阿姨忙碌完手边的活,走到客厅时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少年看起来很瘦弱,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浅葱色棉麻外衫,更衬得他肩线单薄,形销骨立,浸着雨雾的发丝柔软乌黑,湿漉漉贴着雪白的脸颊,有种病态的柔美之感。

佣人阿姨忙走过去:“小少爷,雨下大了,你感冒还没好彻底,再着了凉气可就不好了,赶快进来吧。”

听到阿姨着急的声音,迟雪洱才抽回放空的神思,乌黑的眼珠转了转,回头看着快步走过来的阿姨:“没事阿姨,我就是想看看院子里的绣球花。”

阿姨听罢,也朝外面的庭院看去,雨珠还在噼里啪啦砸个不停,溅起大片的尘土和水雾,院落中的花圃被掩在迷蒙的雾气中,锦簇的绣球花依然盛放得热烈,一捧一捧的淡紫色和浅粉色,被雨水冲刷得愈发清艳明媚。

花是好看,但也没有冒着大雨欣赏的必要,阿姨还是担心他纸糊一样的身体,再次缓声劝道:“绣球花就长在这,又不会跑,小少爷以后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欣赏啊,何必……”

话说到这,阿姨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戛然停下,捏住身前的围裙衣摆,略显忐忑地瞥了一眼少年的神色。

的确,绣球花是不会跑,它的根和家都在这,可迟雪洱不是,再过不了两天他就要从这栋大房子里搬出去,去往另一个他全然陌生的归地。

到那时,像现在这样随时可以看到的绣球花,怕是要很难才能再见到一面了。

像是能透过她此刻的神色猜出她的内心,迟雪洱露出一个很轻的笑容,淡声说:“没关系的张姨,我就只是突然想看看花而已,说不定陆家会有比这里还漂亮的花园,我到了那边也可以看到很多像这样美丽的绣球花。”

可能是还在病中的原因,迟雪洱说话的声音很轻,嗓音软软的,衬着他脸颊上偶尔出现的漂亮梨涡,让人很容易地对他产生爆棚的怜爱欲。

张姨心疼他的同时,也忍不住感叹,自从上个月那场大病醒来后,小少爷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虽然那张脸蛋还是像中世纪油画中的小王子,漂亮得雌雄莫辨,但少了许多从前那种清冷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厌世感。

他变得爱笑了,说话也温声细语,很好脾气的模样,就是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的孱弱。

这才刚从医院出来不久,前两天又因为吹了点风着了感冒,小脸苍白着,唇色也淡,叫人看着揪心。

这样说并不是表示她讨厌以前的迟雪洱,只是比起那个总是把自己包裹起来,竖起浑身的尖刺,不愿意向任何人袒露心扉的冷漠小少爷,现在的迟雪洱显然更容易让人接近,想要关心呵护他。

可惜的是,这样的转变才刚发生不久,他们也还来不及真的呵护关心他,迟雪洱就因为跟陆家少爷的联姻,很快就要从迟家搬出去了。

一个好好的男孩子,却要跟同样身为男人的人结婚,虽说同性婚姻早已立法,但在大众眼里和社会的运行规则中,这到底不能算是真正的好姻缘。

而且这陆家又是在北城放眼整个豪门圈级都算是顶层的存在,虽然是他们那边主动提出的联姻,但想到迟家跟他们陆家的差距,还是不忍让人悬心他们小少爷去了陆家后的处境,到底能不能受到和善真心的对待。

张姨什么都没说,可她的表情和忧心忡忡的眼神还是暴露出她内心的想法。

迟雪洱并不感到意外,却也无甚忧惧。

毕竟自从意识到他穿进书中的世界后,心境早就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撼和不知所措慢慢变得平和。

毕竟有句古话说得好,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他在穿书前过得也不是什么好日子,甚至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都还在经历着病痛的折磨。

迟雪洱记得,这本小说还是上学期间被女同桌推荐看的,因为里面的炮灰受跟迟雪洱同名同姓,太过巧合了,迟雪洱自己都吐槽,他得把这本书全文背诵,以防万一哪天穿进去懵逼了。

没想到一语成谶,他还真的穿进来了。

年代久远,剧情他已经记不太清,只知道这是本古早狗血的霸道总裁耽美小说,他在里面是个炮灰,开篇跟大佬攻联姻,但攻对他其实并没有感情,两人只是协议结婚,等到攻的白月光出来,就是他这个小炮灰被一脚踢开的悲剧生活的开始。

虽然知道他的下场可能不会很好,但迟雪洱却并没有太过悲观害怕,毕竟他的穿越生活才刚刚开始,说不定他这个穿书人能逆转结局,重启人生呢。

不就是不阻挡霸道总裁跟他的白月光相亲相爱嘛,放心,只要能让他好好的活,他一定做好炮灰的本分,完美发挥工具人该有的工具属性。

一阵裹着倾斜雨丝的凉风吹进来,迟雪洱冷得打了个摆子,苍白骨感的细长手指捏住肩上的外衫紧了紧。

张姨见状忙扶着他的手臂往客厅里走:“快别站在这吹凉风了,被老爷看到又要说你不爱惜身体,小少爷你先回房间歇着,我去给你做碗姜汤暖暖身体。”

迟雪洱被她催着往里面走,也没再拒绝,他现在的确不舒服,这幅身体底子太差,甚至比他原世界的体质还要弱些。

一场小风寒感冒都可以连绵半月有余,刚才赏花受了点夹雨的湿气,便又感觉身体发冷,头也开始犯晕了。

当真是风都吹不得的水晶玻璃人。

回到房间喝了张姨给他煮的热辣辣的姜汤,捂着被子暖暖的睡了一下午,睁开眼睛时意外发现床边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迟雪洱瞬间醒神,拉着被角慢吞吞坐起身:“大伯?”

生病中,又刚睡醒,让他的嗓音听起来偏哑,带着点鼻音。

迟谷峰回神,转头看着他,本来紧蹙的眉心舒展:“你醒了,大伯刚下班,看到你房间门没锁,想进来看看你。”

迟雪洱点头,刚要回话,嗓子突然一阵干痒,呛得他低头捂嘴咳起来。

迟谷峰忙帮他拍了两下后背,端起水杯递给他:“感冒还没好吗,快喝点温水。”

迟谷峰本来是要喂他的,却被迟雪洱接过杯子,浅浅说了句“谢谢”,礼貌而又疏离。

迟谷峰的手僵在原地,又放下来。

喝了两口温水,迟雪洱的嗓子的确舒服了些,低下头,细长的手指轻轻握着水杯。

看着眼前面容秣丽,眉眼沉静温顺的少年,迟谷峰放在膝上的双拳握紧,忍不住道:“雪洱,大伯想了很久,跟陆家联姻的事,要不还是算了吧。”

迟雪洱抬起头,眼神疑惑。

迟谷峰更是不忍:“你爸妈走得早,大伯照顾你这么多年,实在不忍心看着你跟一个男人就这么结婚,公司的事再怎么困难我也会尽量周转,如果你不愿意,那咱们就……”

“大伯。”迟雪洱打断他,语气淡淡:“这事是我自己答应的,我没有不情愿的意思。”

迟谷峰还是不信:“可是……”

“事情都已经谈好了,如果我们这时候反悔,陆家会怎么想,以他们家的权势和地位,如果为此丢了脸面,一气之下全部撤资,再从中干预,大伯你跟你的集团又能招架多久。”

说这话时,迟雪洱态度一直很平静,好像只是借他之口在阐述别人的事一般。

迟谷峰被他几句话堵得语塞,沉默须臾,面容颓唐道:“是大伯没用,照顾不好你。”

迟雪洱摇摇头,目光随意落在房间一角:“大伯这些年的照顾我都记在心里,这次也算是我对您的一点感恩和孝顺,而且,我离开这里,伯母她也会过得舒心一些。”

随着话音落下,迟谷峰脊背微微一僵,不禁偏头看过去。

坐在床上的少年还是那副冷静平淡的模样,瘦削的脊背挺得笔直,唇角挂着一抹浅笑,漂亮的瞳眸乌黑,面若冷玉,带着些孱弱苍白的病气。

迟谷峰不知怎的不敢再去看那双清可见底的干净眼瞳,别过头,嘴唇微颤:“你伯母她,其实也是很疼爱你的……”

迟雪洱没接他这句话,手指揉着太阳穴,眉眼间透出一点疲倦:“我有点累了。”

闻言迟谷峰也不好再继续留在这里,站起身,脸上的表情依然慈爱关切:“那大伯不打扰你了,你病还没好,要多休息才行。”

说罢,顿了几秒,又低叹着说:“明天陆家就会派人来接你,说是让你先过去住一段时间,熟悉熟悉环境。”

迟雪洱点头,不再多言。

等房间只剩下他一人时,迟雪洱才松懈下神经,后背陷进身后松软的靠枕里,垂下浓密的卷睫,缓缓吐气。

他刚才并不是故意对迟谷峰冷淡,不如说,比起以前的迟雪洱对他大伯和伯母的态度,刚才的他已经

算得上是温和有礼。

按照小说设定,迟雪洱小时双亲意外身亡后,便一直寄宿在迟谷峰家,他父亲一手创立的公司和名下资产自然也都到了迟谷峰手里。

迟谷峰为人算是正派,性格古板老实,对迟雪洱也很照顾,只是他的妻子却一直看不惯他这个拖油瓶,始终对他颇有微词。

原主性格古怪冷僻,除了因为他儿时的家庭变故,跟他常年的寄人篱下还有这位伯母恐怕也脱不了关系。

陆氏的天降联姻,其实也算是迟雪洱为了逃离这个家抓住的一根稻草。

现在的他虽然不是以前那个孤僻少年,但对联姻这件事其实也并不抗拒,毕竟这是小说情节发展的必然环节,他这个炮灰是注定要跟主角攻结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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