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2 / 2)
文国公这回眼神严肃了几分,
“所以,殿下不能乱,我来帮殿下捋一捋,既是要逼宫,需要兵力,兵力我有,”文国公是五军都督府左都督,有统兵之能,却无调兵之权,
“咱们首先得有一张调兵令。”
裴循很快调整思绪,颔首道,“兵令的事我来办。”
文国公镇定看着他,“武都卫掌九门巡防,握着整座京城的命脉,想要破除这道关卡,必须借助南营兵马,陛下昏迷,想要调动南营大军,需司礼监掌印,内阁首辅,兵部尚书联合署名,咱们不仅要那道兵令,更要阻止熙王府夺取兵令。”
“所以....”两道视线在半空交汇,裴循语色激昂,“关键在荀允和。”
“是,你有法子拿下荀允和吗?”文国公问裴循,
对于这一点,裴循极有把握,
“您放心,荀允和的事交给我来办。”
文国公颔首,“成,只要你能稳住荀允和,裴沐珩交给我,他不是想引我出手么,我就将计就计,设局围猎他,只要裴沐珩一死,熙王府没了主心骨,大局便定。”
一旦文国公领兵占据京城,朝臣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该选谁。
而整个夺嫡,最关键的便是杀了裴沐珩,怎么杀,章老爷子是最好的诱饵。
文国公不愧是老谋深算的军中第一人,三言两语便让裴循拨云见日。
“事不宜迟,咱们分头行动!”
裴循出了文家,立即招来暗卫,放出一个消息。
自从裴循拉拢裴沐珩失败后,便在熙王府安插了耳目,这名耳目前段时日好巧不巧听到一个消息,消息是从熙王妃锦和堂传出来的,原来裴沐珩娶了徐云栖后,过了半年才圆房。
裴循太知道荀允和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于是他先不动声色上门拜访荀允和,在荀允和心里种下种子,而现在便是种子生根发芽的时候了。
裴循示意眼线将这个消息传布出去。
亥时四刻,裴循收到了暗卫的回信,
“殿下,咱们的人把消息透露给了荀府管家,管家立即将事情禀报了荀允和,您猜荀允和是什么反应?”
裴循慵懒地坐在太师椅里,撩起眼皮看他,不等他问,那暗卫立即答,
“荀允和恼羞成怒,当即拍了桌子,让管家去隔壁接云栖姑娘回府。”
“然后呢?”
暗卫面露失望,摇头道,“云栖姑娘不肯回府,只说此事是她当初与三公子商议而为,并非三公子刻意怠慢。”
裴循撑着额揉了揉眉心,“这倒是像她做出来的事。”
但这不关键,关键是荀允和的态度。
“荀大人顾不上夜深,亲自奔去熙王府要人,熙王与熙王妃苦口婆心劝
说很久,荀大人十分坚决非要见云栖姑娘。”
“云栖还是不见?”
“对,”暗卫颔首,“云栖姑娘通过丫头银杏的口,告诉荀大人不许他插手他们夫妻之间的事。”
“三公子跪在荀大人跟前请罪,荀大人本就对他不满,眼下更是怒到极致,看都没看他一眼便拂袖而去!”
说到此处,暗卫语气里带着不确定,“殿下,这会不会是荀允和与熙王府在唱双簧,试图迷惑咱们?”
裴循不是没想到这个可能,他语气淡漠,“不管真相如何,荀允和想接回徐云栖倒不是作假。”
以荀允和护犊子的作风,知道徐云栖被裴沐珩冷落半年,恐杀了裴沐珩的心都有。
裴循所料不差,荀允和着实气得眼前发黑,一向温和雅重的内阁阁老,一气之下将桌子都拍碎了。
恰在这时,皇宫传来消息,刘希文请荀允和去一趟奉天殿,荀允和压下心头恼怒,冒着严寒飞快奔去皇宫,皇帝已昏迷过去半日,范太医施针尚未让他转危而安,刘希文便知大事不妙,与羽林卫大将军左逍林商议,要请荀允和入局。
关于这件事,刘希文与左逍林其实吵了很久。
“左将军,眼下陛下昏迷不醒,依照惯例,得请内阁首辅入殿坐镇。”
左逍林第一个念头是不答应,
“荀允和虽是首辅,可他是熙王府的亲家,陛下忌惮熙王府又不是一日两日,这么做,恐违背陛下心意。”左逍林语气十分坚决。
刘希文颔首,叹道,“你说的没错,可问题是,咱们能瞒住一时,瞒不了一世,我管着司礼监,你只能控制住宫防,那些朝臣怎么办?唯有荀允和在场,方能释去朝官的疑虑,稳住局面。”
左逍林听到这里,已然有了些动摇,不过他语气还是很坚定,
“再等等吧,再给范太医一点时间,没准明日清晨,陛下能醒来呢?”
刘希文这回语气加重了几分,
“我倒是不担心熙王府会如何,熙王此人品性你也清楚,你在军中时与他打过交道,逼宫这种事熙王不会做,我担心的是另一位....”刘希文往后宫的方向努了努嘴。
这下左逍林神色明显迟疑,沉着脸没吭声。
眼下局面不利于皇后与裴循,若裴循铤而走险,也不是没可能。
恰在这时,下辖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的陈立匆匆奔来,将刚刚发生在熙王府和荀允和之间的事告诉了二人,刘希文眼珠转悠半圈倒是没太当回事。
以他对裴沐珩的了解,这未必不是惑敌之计,但这个消息很显然打消了左逍林对荀允和的顾虑,他当机立断答应道,
“将荀允和宣入奉天殿。”
两名侍卫并一名小内使急赴荀府,护送荀允和入宫。
一旦荀允和进驻奉天殿,熙王党便已在夺嫡的中枢站稳了脚跟。
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吗,当然没有。
裴循很快有了不少动作,给奉天殿
施压。
裴沐珩当然不会给裴循安然备战的机会,连夜便把柳太医一案透露给了秦王,秦王这个时候充分发挥了搅屎棍的本事,雄赳赳气昂昂赶赴奉天殿要见皇帝,左逍林当然不会让他进去,秦王不干了,借着天色刚亮,将此事闹去了文昭殿。
一大早聚在此处等着议事的官员顿时炸开了锅。
裴循被迫不得不入宫辩护,声称这是有人伺机诬陷,而这个人便是秦王。
两位王爷在文昭殿吵得热火朝天,裴循这人极有口才,把秦王不知从哪得来的线索一一驳斥,
“证据?秦王兄,凡事讲究证据,您去大理寺将那人带来文昭殿,让他拿出皇后陷害长公主的证据来!”
裴循既然知道真正人证在文国公手中,自然就不怕刘越的指控。
但秦王也不是好惹的,他还真就从大理寺将人提了来,有了徐云栖的画像,请高手易容一番,那人又将当年的事说的一板一眼,还真有不少朝臣信了大概,旁人不说,郑阁老当场跌在地上,昏厥过去。
至于证据,那假扮章老爷子的证人声称,
“开棺,请人去燕山陪政园开棺便是。”
开棺验尸尚需时日,且一时半会不会有结果,再说了,都三十年了,棺椁里还能有什么站得住脚的证据?
等验尸结束,恐这边大局已定,裴循镇定自若,十分坦然道,
“行,那就开棺!”
裴循用这个态度,稳住了朝臣的心。
安抚过后,裴循疾步迈出文昭殿,这个时候,一心腹内侍匆匆行来,在他耳边低语数句,裴循闻言整个人登时就怔住了。
内侍望着他迟疑的眉目,低声道,
“苏大人说,他就帮您到这了,接下来的路让您自个儿L走。”
裴循白皙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下,忍不住虚虚握了握,连着嗓音也飘着几分不真实,
“她现在就在成国公府?”
内侍答道,
“是的,今日是云栖姑娘给文如玉看诊的最后一次,错过今日,再无机会了,苏大人已派了人手埋伏在成国公府内外,就等您的示下。”
裴循什么都没说,只一步一步沉重地朝午门迈去,迎面的寒风格外烈,跟刀子似的割在他面颊,他不知怎么上的马,那马也似乎十分灵验,就这么载着他到了成国公府。
府门前立着一人,眉目欺霜含雪,风姿如玉,正是工部侍郎苏子言。
裴循面色前所未有凝重,缓慢地从马上翻下,随后一步一步来到他面前。
裴循目光越过苏子言,投向洞开的门庭内,十步一人,五步一岗,苏子言显然已布下天罗地网,只为留下徐云栖。
裴循深深闭了闭眼,挺俊的身姿在这一刻微微晃了晃。
他不知自己在迟疑什么,以他一贯毫不留情的作风,苏子言替他铺了路,他该是毫不迟疑的。
困住徐云栖,便彻底拿捏住了荀允和,没有比这更好更便捷的法
子。
没有时间了。
裴沐珩已经去了燕府,显然是打算说服燕平与燕少陵,替他出兵夺嫡。
裴循就这样,带着坚毅的目色,大步跨入成国公府。
沿着中庭石径一路穿过正厅,后厅,直到垂花门,过了垂花门,绕过一座翡翠照壁,正院穿堂内传来一道敞亮的笑声。
“云栖,你瞧瞧,你打扮起来多好看,再别穿这些素净的衣裳了!”
紧接着,有人接话,
“我好心给你治病,你却拿我作玩笑,这些花花绿绿的头饰挂在发髻上多不方便呀!”
她嗓音还是那般轻柔,像是春日的花絮猝不及防滑过他心尖,一种莫名的渴望和悸动无可预兆地涌上心头,裴循脚步蓦地一顿。
他并不年轻,少时为了迷惑太子和秦王,也时常出入烟花柳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一瞬间的悸动意味着什么,他突然间就明白了。
明白脚步为何这般迟疑,明白一旦想到那个人,牵扯那个人,他总是忍不住多想一些,多思虑一些,甚至每见了女子,忍不住拿来与她做比....
明白了她未能与裴沐珩和离时的那种遗憾,明白了每每看到她忍不住多看一眼时的情不自禁.....
原来如此呀。
裴循苦笑一声。
就在这时,门扉被人推开,一前一后迈出一双俏丽端方的女子,文如玉打扮完徐云栖亲自送她出门,
“就这么回去,好好惊艳惊艳裴沐珩,看他这高岭之花下不下神坛!”
文如玉话音一落,抬眸发现了裴循的存在,只见那寒风朔朔的穿堂内立着一人,那人身着绛色王袍,端得是朗月清风,松姿赫赫。
裴循眉目灼灼盯着徐云栖,只见她穿着一身海棠红的对襟镶边软袄,满头珠翠,一对剔透的红宝石耳坠,轻轻在她面颊处晃荡,衬得她肌肤如雪,眼如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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