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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一面之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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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非羽和阿白的火车要来了。

绿楼在周边城市也得到了相当良好的发展。除了把花洋的货物运往其他地方,本土化也总是绿楼第一关心的要务。

杜非羽的特点,不做完美的调研,绝不开分店。

每一个分店前后都开得艰难,但是每开起来,必然是稳中求胜。

现在,经过了长期考虑,他们终于想要向山海市进发了。

山海市,那个最大的城市。

那是所有资本家和成功人士都想进入的城市圈。

所有与繁荣和富裕相关的词汇都会被用来形容它,所有世俗的理想和欲望都会在那里得到满足。

杜非羽,觉得极道宗要抢占高地,自然也要抢占那个地方。

无数次的交流后,事情终于有了眉目。

这次乘坐火车前去签字,将是新目标的大幕拉开,新生活的故事开启。

杜非羽望着延伸向远方的铁路线,心中却多少有些怅然。

“老李,到最后了也没有来啊。”

“或许他也有自己的事情可忙吧。”

白十七回答,眼神里似乎隐藏有其他的故事。

这三五年来过得如同一个俗世的小奇迹,极道宗已经在准备用新时代的方式启航了。

自然会有意见不同者离去,杜非羽并不会强求李牧白。

未来是新的。

杜非羽心想着,拉着阿白上了火车。

“绿楼项目会在山海市落地。而极道宗的精神会被传播向更远的地方。”

……

三年。

自从山海市的中心落下了第一座绿楼,极道宗就变成了备受追捧的投资项目。

水泥林立的大城市里,突然间多出了一座全身盖满植物的绿色建筑,确实是不一样的视觉观感。

公司的发展需要钱,而需要投资的投资人则已经排起了长队。

他们相互倾轧,奋力争取,嘴上说的都是希望能为极道宗集团长远的发展倾注自己的力量。

杜非羽每天都有数不完的会议和行程,但是秘书会为他准备好一切。

他只需要跟着行程走,然后在必要的时候,走上红毯,端起酒杯,用豪迈的语气发表演讲。

高校请他去做讲座——这让杜非羽传道之心变得旺盛。

如果花洋市聚集了整片南方地区优秀的教育资源,那么山海市内聚集的,大概就是在全国范围内最优秀的资源。

在大雅之堂坐而论道,之后又变成节目宣扬知名度,杜非羽的名声开始如同太阳般发光。

极道宗宗主,似乎真的有些梦想中的样子了。

而阿白的雪阳花在资本的运作下,已经成为了时尚杂志的宠儿。

更何况她白十七本人都有不输任何明星的美貌,偶尔亲自下场代言,只会给产品增加更大的附加值。

山海市是追逐资本的梦工厂,也是让所有资本狂欢的游戏场。

赵明程望着这座城市的灯红酒绿,心里暗暗庆幸自己的选择。

如果仍然选择留在花洋,留守于体制的稳定或者袁灵家人的温暖,或许他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花洋虽然是富庶之地,但是又哪里比得上这里的繁华?

花洋市和山海市都是不夜城,但花洋那是什么?

大排档、烧烤摊、洗脚店!

山海市是什么?

商务会馆、午夜歌厅、熏蒸桑拿!

他喜欢现在这样的高朋满座。

他不喜欢袁灵家人和他出门时的逢人必夸——这个女婿多优秀啊,文凭多好,人也多聪明……

他必须在这时候露出谦逊的笑容,而袁灵一定会露出娇羞的神情。

更要命的是,赵明程知道,那份娇羞是发自内心的。

他觉得自己好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

但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如此了……他在袁灵家族里,已经有了更多的话语权,而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袁灵,显然成为了更大的方便。

就这样,又是酒桌之间,他终于听到了那句让他颤栗的话。

“赵总啊,我跟您说句话您别介意啊……那个杜总,杜非羽,嘴上说得不错,但是能力!还是你比较强!”

“你喝醉了吧?”

赵明程急促地打断了话头,他知道这句话想说什么。

但是酒桌上的部下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杜总,虽然是创始人,但是谁都看见了,来到山海市,这份基业不是您打下的?要我看啊,你可取而代之……”

“闭嘴!”赵明程怒骂,“混蛋玩意!酒都弄得不好喝了!”

虽然这样说着,但赵明程的心里终于还是泛起了涟漪。

在此之前,他不是没动过想法,只是每次一想起,就会立刻打住。

这里面有尊敬,有信誉,还有很多复杂的因素在。

极道宗的股权已经因为投资人加入而变得分散……

现代公司,公司不是你一个人的,而是全体投资人的。

换言之,即使名字是你所赐,但这家公司……也未必姓杜。

那天晚上,赵明程少见地喝得大醉。

在这山海市的霓虹里,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面对着自己的内心。

……

极道宗终于再次走到了十字路口。

这次,是因为公司里出现了呼声高涨的上市派。

极道宗需要为自己的发展再添一把火,需要上市赢得声誉,需要上市获得更多的融资。

一个企业如果能够上市,那就意味着对这家企业的终极肯定。

而花洋市和山海市的领导班子,自然是非常愿意看到一个企业上市,尤其是一个新兴的,年轻的企业,经过高速发展以后顺顺利利地上市。

这是成绩。

就连职工们的内心里,也感觉上市带来的正面效应显然更大。

工资会涨,公司会扩大,老员工会有更多的既得利益,至少……即使什么都没有,面子上也是要更好看的,以后出了公司门,在简历上还可以大书一笔。

公司里上上下下每个角落,都充斥着奋发向上的氛围。

说白了,就是人人都在做着发财梦、政绩梦和成功梦,而这个梦的实现,似乎就是要靠上市。

然而……杜非羽没有做梦。

在股东大会和董事会上,杜非羽都坚定认为,极道宗的资金充裕,且业务的扩张并没有达到大家的预期,现在不需要上市。

因此,为上市做出大量公司组织改革,耗费大量精力,本身就是劳民伤财的事。

杜非羽这个观点坚固得如同碉堡,几乎到了油盐不进的地步。无论是谁来劝说都没有用。

摄于他在公司内的威望,大家也都只能把事情按下不表。

只是极道宗现在已经不只关系到他杜非羽的利益了。

如果不上市,这个完美的故事怎么再往下讲?这个地方经济的奇迹该怎么宣扬?

越来越多的人劝说赵明程,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彼可取而代之,今日正是时机。

赵明程终于动了心思。

确实,现在极道宗不是杜非羽一个人说了算的。

公司开着,就是为了赚钱。

他杜非羽。如今在妨碍所有人挣钱。

……

导火索是一次董事会常务会议中7名董事集体离席。

之后是一次股东大会中,占比55%的股东无故不参加会议。

终于,公司的内斗被摆到了台面上。

当然,摆到台面上,就意味着战争将在尽可能快的时候结束。

一切工作都在战争外,所有人都知道了,也意味着一切都进入了最后的阶段。

一切都为了铺垫出最后的那句话……

“那么,就请你离开吧。”

赵明程谋划了接近一年,终于异常小心谨慎地向杜非羽说出了这句话。

进入山海市后,溺死在理想中的,或许只有杜非羽一干人等。

杜非羽的眼神闪过一丝黯然:

“不是我的极道宗了,对吗?”

“不,你只是发起人,但这是所有人的极道宗。公司是所有股东的联合,它代表所有人的梦想,不应该由你一个人说了算。”

“杜总,我们都非常感谢你为这个公司付出的一切,就连我本人,也是深深感动于你的个人魅力,才在最开始的时候选择加入。但现在时代不同了,公司不同了,要管理的事物规模也不同了……”

“杜总,你在花洋市白手起家的那一套,不管用了!”

赵明程的语气极为诚恳,确实是一副尝试着说服杜非羽的样子。

但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只是想把杜非羽赶出管理层,甚至赶出公司!

“老杜,放弃对公司的控制权吧。”赵明程劝道,“董事会所有人也都希望……请您辞去……”

“所有人吗?”

“嗯……”赵明程皱着眉,似乎也很挣扎,“老杜,我不会像其他公司的某些人那样赶尽杀绝,我会让你保有部分股权……毕竟公司的收益,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最有资格享受的那个。今后,请……安安静静地做一个在背后分蛋糕的人吧。”

赵明程的语气仍然保持着劝说式的诚恳,但绝没有一点觉得自己犯错的意思。

杜非羽的内心里有些厌恶这样的诚恳笑容。

当年他以赵明程为最强力的下属,没想到不知不觉间,他的势力逐渐膨胀,最后被赶出来的,竟然是自己。

缘分,有时候真的是如此好笑。

……

一个月后,杜非羽离职,并卖出了所有股份。

随后阿白离职。

赵明程想要挽留,却不敢伸手。

再之后动摇的还有秦晓月。

但秦晓月不是修仙之人,在遇见杜非羽后多年未婚的她,也考虑了很多,最终仍然决定留下来。

就算杜非羽走了,这个极道山门,也是他一手创立起来的宝物啊。

相关的人员逐渐离职。整个过程过渡相当和平,相比于公司里权力斗争的腥风血雨,赵明程的手段手腕都在,也对杜非羽等人保留了最大的客气。

当然,这也因为杜非羽放手干脆——这实在是出乎了赵明程的预料。

他本以为公司的人员结构很可能会受到重创,但没想到杜非羽用了影响最小的方式,几乎是把公司的所有成果用最完整的方式留给了他。

“他爱着极道宗啊。”

赵明程感慨。

或许,他们都是一样的。

天朗气清。天气并没有因为事情的发展而很看气氛地变坏。

杜非羽提着包离开极道宗的办公大楼,望着那高楼顶端的led灯牌,又一次有做梦的感觉。

他已经买好了回花洋市的机票。

他现在就想要回到那里,回到那个极道宗发源的地方。

……

钱当然不缺。但杜非羽仍然重操旧业,自己开了家小店,干起了小买卖。

从洞天里出来,那之后整整十年,又回到原点,却是过得精彩。

现在的日子平静,花洋市的魔宗不知为何没了动静,李牧白似乎也已经云游到了其他城市。

空闲时候做的最多的,就是看看新闻,看看极道宗上市之后的消息。有时候杜非羽会眉头深锁,但很快舒展,不再关心。

老板们偶尔会来店里喝茶。来得最多的是仍然和绿楼保持着合作关系的梅老板、丁老板等人。

张子谦之类曾有芥蒂的人,现在也不再来了。

亲疏随缘。

只可惜最开始在小区里借给自己一处仓库的王大爷,已经在去年离世了。

“人类,真的是一种短暂的生物啊。”

白十七感叹道。

这种感叹,都会变成某些时节的一束墓前之花。

……

渺渺茫茫过了三年,人间清欢。

花洋市熟悉的花季来临,微雨微热的天气里,杜非羽终于可以带着狐狸去看花海了。

而山海市。

也是微雨。

只是这座城市的微雨,只会让雄伟的灯光蒙上一层迷茫的灰色。

董事长办公室里,赵明程躺在转椅上,全身都瘫在了上面,好像下一秒,这个沙发椅就要不属于似的。

杜非羽离开已有三年。

当时他以为,按杜非羽的手段,夺权会是一场恶战,他本来就打算软硬兼施,准备了许多步后手。

但没想到,杜非羽干干脆脆地走了,白十七则是怎么留都留不住。

唯一让他感到舒服一点的,就是秦晓月终于还是争取下来了。这也给他的内心减少了几份负担。

可惜,在那两年后,财务负责人秦晓月告病离职。

再一年后,财务上的赤字终于濒临极限。极道宗的营收远远不及预期,但是建设的浪潮仍然在全国各地铺开。

开始有敏感的债权人感到疑惑,试探性地让极道宗归还少量的债务,但是很遗憾,极道宗上下皆紧张,昔日的巨人,竟然连这点钱都有些凑不出来了。

这产生了链式反应,逐渐引爆了市场。

极道宗的负面消息再也掩盖不住,弥漫了整个市场。

债权人开始挤兑,之后是股价疯狂下跌,媒体的质疑接踵而至,而极道宗的公关疲于应对,到处都传言着他赵明程要完的消息。

当年和杜非羽分道扬镳的陈年旧闻也被翻了出来,成为了批判的枪口。

当年拼着上市,真的是一个错误吗?

极道宗剑指全国的扩张战略,难道真的只是种冲动吗?

赵明程在仔仔细细地反思着这个问题。

但是从各地发来的报表和报告,都好像一封封告急的军情,时刻提醒着赵明程,极道宗目前正处于重大的债务危机当中。

而且当前的任何业务,现在的所有资产,都无法弥补这像黑洞一样的巨额亏空。

各地的部门,已经不愿意再为极道宗兜底了。

如果极道宗还要保留一线生机……不,无论是否保留一线生机,领导层都要完蛋,极道宗都要破产,这些财产都要被瓜分。

不是极道宗能不能活,而是极道宗应该怎么死。

这似乎是一个共识。

已经是,绝路了吗……

赵明程望着排满了会议的台历,找不到思路。

属下在他的办公桌前,紧张地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反应。

“你们……辞职吧。”他有些虚弱地说道,“公司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属下的脸色变得错愕,赵明程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他把办公室里最好的茶拿了出来,倒了大半,然后草草地泡了一壶,饮了大半。

又拿出了最好的烟。

猛抽了两支,但是他没怎么抽过烟,只咳嗽。

他把放在书柜最上头的烈酒打开了,饮了三大口,剩下的倒在地上。

当年,他感动于杜非羽邀请,认同杜非羽的愿望,也为了自身的理想,投身到了极道宗。

然后他南征北战,算尽心机,把极道宗的基础发挥得淋漓尽致,拿下整个花洋市之后,又向山海市进发。

他把企业推向全国,他开了数百家分店,他设置了几大分部,甚至一度成为光鲜亮丽的人物。

再之后,极道宗上市,宗主当年的理念,洒向了世界的各个角落,他的理想也越来越近。

他一直认为,杜非羽的理想很伟大,而杜非羽的眼界和卓识也确实令人钦佩。

就是因为理想的光辉,这么多年来,即使他对阿白一直心有爱慕,却仍然把极道宗的生存和发展放在第一位。

并像尊敬极道宗一样,尊敬着杜非羽和白十七的羁绊。

他至今不认为自己是错的,他至今认为杜非羽的退缩是小富即安的思维作祟,而阿白很可惜地,支持了老杜的想法。

因此,把杜非羽清出公司,在赵明程看来,只是沉痛的,却绝非错误的。

“为何每一步都没有做错,结局却变成了这样?”

他带着怀疑,面带微笑地和每个人打着招呼。

然后他走向忙碌的律师和会计们,一一握手。

“辛苦你们了。工作的事,之后再和你们沟通。”

然后他正了正自己的领带,把自己关进了会议室里。

他打开PPT,微笑着翻阅着之前的演示。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也没人敢问他在做什么。

大概一个钟头后,他好像想清楚了。

他快速站起,走向窗边,跳了下去。

……

回到花洋两年后,闲来无事的杜非羽,在网站上看到了一则信息。

极道宗董事长赵明程坠楼,正在抢救中,原因成谜。

一天后,一篇长篇报导横空出世,而赵明程宣告不治。

“或许在跳下楼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

杜非羽看着手中的报纸久久不说话。

“极道宗要死了。”

他说道。

债权人当中,已经没有多少人对极道宗抱有希望了。

现在已经没有可以力挽狂澜的人了。

……

秦晓月告病离职,变相让她远离了这一滩沼泽。

但是她是真的病了。

当她回花洋之后,杜非羽和白十七每周都会去看望她。

每见她一次,都能看见她的容颜像花朵一样,又枯萎了一点。

只是仍然很美——内心会笑的人,容颜无论如何都美。

只可惜,这样的美丽带了些凄凉的味道。

“我如果死了,把我埋在哪里好呢……”

人类也是有极限的……哪怕乐观如秦晓月,也最终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莫名的疾病,医生难以诊断,只知道大概是血液病。

秦晓月血液中的各类细胞,都在慢性衰竭——衰竭是不可逆的。

而偏偏又是血液——好像是侵染了什么毒素一样,她的身体遭遇着漫长的坏血病,且几乎难以修复。

而杜非羽和阿白,竟然也无法识别这样的现象。

他们看待的视角当然和医生不同。

杜非羽只是感到秦晓月的身上,好像打开了无数的连通点,这些连接的通道,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抽干秦晓月的生命力。

“通道?”

阿白提出了这样的设想。

秦晓月面临的情况,太像一个通道了。

好像世间缘分灵气,都从她这流来又流走。

而一个凡人的身躯,是不可能承受这样的能量流动的。

难道!

杜非羽思前想后,突然发现,秦晓月身上连接的,不只是什么通道,什么缘分灵气,而是“因果”。

这是杜非羽所作所为产生的因果,这是白十七所作所为产生的因果,这是与秦晓月接触的,在秦晓月认知范围内的……不,甚至超出她认知范围的,世间万物的因果。

这些因果并没有再流动,而是,被锁住。

在出山门的那一天,杜非羽便感觉,世界万物好像停止了流动一般,灵气稀薄。

万事万物轮动如同梦境。

这便是因果之所在,因果连接在了秦晓月身上,秦晓月,便是那个锁住尘世之人。

确切地说,这把锁,是玉落在使用血契助杜非羽脱离险境时使用的。

而血契历经万年,牵连无数因果,而玉落终究转世成为凡人,这份因果也成为了身体无穷的负担。

如果要救秦晓月,那么,就要斩断这把锁!

……

没有人能够直接见到魔宗的那位老先生。

他的身份传至现代,几乎已经没有人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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