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南烟蓦地怔住,懵了两秒,继而抬眸瞪他,一双秋波荡漾的眼,毫无威慑力,眼尾泊着的怒气更像是软意,和他在撒娇。
恰这时,沈老太太出来了。
南烟表情管理素来一流,脸上的薄怒瞬间被淡笑取代,她搀扶着老太太往外走,齐聿礼落在身后。
走着走着,南烟往后冷嗖嗖地瞥他一眼,一脸——我根本不需要你这种努力的表情。
齐聿礼那张清心寡欲的脸,此刻也写了一行话:你在床上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南烟郁结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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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出生的时候闹了个小乌龙,她和齐月出生日期前后相差两天,两个孩子的母亲私交甚笃,平时来往颇多,住在月子中心时也经常串门。从月子中心回家的那天,家里来的保姆阿姨第一次见小孩儿,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直到回到家中,孩子哭闹要喂奶的时候,两位母亲才意识到孩子报错了。
南烟的母亲遂让司机开车去往齐家,过去的路上接到丈夫助理的电话,说是先生应酬时被合作商灌的胃出血进了医院,一时两难,最后还是让司机把齐月送过去,自己打车去了医院。
齐家那时候都是男娃,突然多了个女娃,一帮小男生们也不出门玩了,围在婴儿床边叽叽喳喳。
“小月亮好漂亮,眼睛好大。”
“不止眼睛大,她的鼻梁又高又翘,长大了肯定特别是个大美人儿。”
“啊她对我笑了!小月亮好可爱!!!”
“……”
“……”
“那个,小少爷们,抱错孩子了,这位不是咱们家大小姐,是城西南家的大小姐。”保姆瑟瑟发抖地把刚接回来的齐月抱进来,和躺在婴儿床的南烟放在一块儿,“这个才是咱们家大小姐。”
屋子里一堆毛没长齐的小毛孩们你瞅我一眼,我瞅你一眼,随后,权当无事发生,准备再夸一遍家里唯一的女娃。
“小月亮真漂亮,眼睛……二哥,小月亮怎么是单眼皮啊?南家小妹妹的双眼皮好明显哦。”
“小月亮的皮肤怎么这么黄?南家小妹妹好白啊。”
突然,婴儿床里爆发出哭声。
围在床边的毛头小子们都急了,“小月亮怎么就哭了?别哭了,别哭了——”话音戛然而止,又陡然一转,“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
“有,好臭。”
“好像是……”
众人的视线又回到婴儿床上,一时间分不清这股味道到底是从谁身上飘来的。
保姆连忙走过来,抱起齐月,摸了摸,“我要给大小姐换一下尿裤,各位少爷们要不回避一下?”
各位少爷们回避了,一个个站在屋外的走廊。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虽然他们的妹妹长得没有南家妹妹好看,但是声音嘹亮,肠道也很健康,是个身强体壮的好姑娘!
……
那阵子刚巧是锦琅府迈入国际市场的阶段,南家上下各个忙得不可开交,齐家那边表示能把南烟照顾的妥妥当当的,于是南烟就没被接回南家。
恰逢多事之秋,南烟的父母遭遇车祸当场死亡,沈老太太得知消息后一夜间头发花白,连悲恸的时间都没有,就得处理大小债务。等到处理好后,身上紧绷的那根线松了,整个人支撑不下去,无力地倒地,被送进医院,一住就是大半年。
等到她出院,家里空空荡荡,于是又去接回唯一的孙女。可她既要忙于锦琅府的生意,又有私人订制的单子,并没有太多时间分给南烟。齐月母亲带着小齐月过来找南烟玩儿的时候,南烟被放在床上,床上护栏也不知放哪儿去了,小南烟在床上爬来爬去,爬到床边,再往前一点儿就要掉下床了。
——还是齐月的母亲箭步过去,一把捞起南烟,才避免她头朝地摔去的悲剧发生。
保姆也不知道到底干什么去了,姗姗来迟。
齐月的母亲把南烟当自己第二个女儿,见到照顾她的保姆如此粗心大意,心头一刺。当机立断,和沈老太太说自己要把南烟带回齐家养,当做自己的女儿养,保证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保证她无痛无灾。
南、齐两家是世交,南家落败后,偌大的南城豪门圈,除了霍家,只剩齐家愿意和南家来往。沈老太太分身乏术,索性答应了她。
那之后,南烟就被寄养在齐家。沈老太太偶尔得闲了就往齐家跑,看自己的亲孙女儿,这些年,沈老太太跑齐家的次数比回自己家的次数还要多。有时候南烟也会回自己家住上一阵,所以她们祖孙关系一向很好。
南烟有大半年没回国了,沈老太太见到她,自然拉着她手絮絮叨叨地唠。
她们祖孙俩说话,齐聿礼是插不上嘴的,他拿着手机在外面谈工作,一通工作电话,打了将近两个小时。
已到中午用餐时间。
齐聿礼去到餐厅,便听到沈老太太喜出望外的问:“真的要在这儿住吗?你不是拿我老太婆寻开心的吧?”
南烟闻言低眉一笑:“真的,没骗你,我打算回家陪您住。”
“好,挺好,我让人把你房间打扫一下。”沈老太太略有些哽咽道,“你上次回家过夜都是两年前的事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总会想起以前的事儿。我总在想,当时我要是把锦琅府关了就好了,这样就不用把你放在齐家,我自己能手把手带你、陪你长大了。”
“您一直以来都有在陪我长大啊。”南烟拍了拍她的手背,语调温婉,细细安慰。
余光中,齐聿礼踏入餐厅。
温情瞬间就此结束,三人用餐。沈老太太刚拿起碗筷,发现少了一道菜,于是起身去厨房催问。
餐厅里只剩他们二人。
餐桌上的烟雾似乎凝住,空气滞闷,齐聿礼嗓音里没什么情绪,“你打算一直住在这里?”
南烟顿了顿:“嗯。”
齐聿礼音色极低地嗤了声,问:“那我呢?”
平铺直叙的三个字,南烟莫名听出了一丝类似于委屈的情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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