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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允柯将毛巾从他嘴里拽出来,指腹抹去他嘴角的水渍,又帮他把耳机摘掉。
梁思眠张了张嘴,不安地往后挪动。
“今晚不能吃安眠药,你的身体还没养好。”
孟允柯伸手扶住他的后颈,不让他乱动,“我以为我播得久一点,你就能睡着。”
梁思眠直勾勾看着他。
“允柯哥哥,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
孟允柯重新帮他盖好被子,“我播了几个小时,说了那么多话,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句。”
“就是哪一句……”
“哪一句?”
“就是那一句!”
梁思眠抓狂地蹬开被子,“你说我是,我是……”
话到嘴边,他还是说不出来。
孟允柯把他的脚塞回被子,“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就先去外面睡觉了。”
梁思眠憋得满脸通红,眼看孟允柯走出卧室关上门,还是羞于启齿。
他落寞地垂下眼,用手撑着床垫,艰难地翻了个身。
“我知道你是开玩笑的……”
他呼出一口气,疲惫地盯着天花板,怎么都无法入睡。
长夜漫漫,他的双手还被绑在身侧,侧睡也难受得很,像条鱼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
他躺了许久,孟允柯刚才的话一遍一遍在耳边回响。
梁思眠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木塞堵住了喉管一般,有种熟悉而陌生的缺氧感。
他刚才在妄想些什么?妄想孟允柯随口搪塞听众的玩笑话是真的吗?
闭上眼,失控的大脑里开始过着许多记忆。
刚才直播间里飘过的弹幕、下午与孟允柯的争执、夜晚的对峙、黑雾对他做法的嘲笑……
他的大脑如同一盘磁带,无法停止地往前倒带,并且在那些痛苦的记忆点上烙下深深的印记。
他想起晚宴那天,从孟允柯口中亲口听到的“不喜欢”,想起孟允柯与其他顾客说话时温柔的笑眼,想起自己从前躲在花束后远远观察孟允柯的日子,想起对他变了脸色的父亲。
这盘磁带几近破碎,却还在不断地倒放。父母的离婚、高中时做不完的试卷、父亲诓骗小孩的借口和谎言……
画面一直变化着,他的视角越来越矮,半梦半醒之间,最后一刻,他站在在扎满花圈的白色祠堂里。
面前全是穿着黑色裤子的大人,他扒开拥挤的人群,趴在棺材上,看着爷爷奶奶苍白的脸,恐惧得不住发抖。
但他再害怕,也强忍着泪水,不愿意在爷爷奶奶面前哭出来。
“都是你害的吧!”
并不认识的远房亲戚哭着攥住他的衣领,小小的身体几乎要被对方拎起来。
“好好地出门过什么生日?!把自己的爷爷奶奶害死,你就一点儿也不愧疚吗?”
无形而强大的,名为失去的恐惧,第一次如此具象地存在于他的面前。
在这个深夜里,他的病症又一次将所有痛苦挖掘出来。
记忆的磁带被绷断,梁思眠睁开眼,望着空洞的黑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如同十几年前的那个小孩一样,蜷成一团,绝望而痛苦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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