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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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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汉在神仙地辛劳了一日,最后割了一亩半的稻子。

被挤出来的瞬间,他就听见屋后山坡响起一阵儿咋咋呼呼的吵闹声,正是在山里挖了一日春笋的五谷丰登喜鱼,六个小子一人背着一个背篓,里面装着冒尖的笋子,像一阵风似得跑下山。

孙氏在后头一路捡他们掉落的笋子,嘴里骂个不停:“赵老三你也是没长大的娃子不成,你跟着他们跑啥跑!赵喜!你背一篓掉半篓是吧?干啥都要老娘给你擦屁股,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赵喜跟在几个哥哥身后一路跑回家,随手把背篓往院子里一丢,任由笋子掉了一地,拔腿就往灶房冲,哇哇大叫着和小五他们抢水喝。

王金鱼和孙氏一路走一路捡,背篓装的满满当当,连怀里都抱满了。

刚进院子,王金鱼就见阿爷打着赤膊从主屋出来,老爷子一身造得埋汰,浑身没有一点干燥,古铜色的肤色像被涂了一层蜜蜡,泛着油润光亮,他面皮红烫,裤腰带连带裤腿都是湿的,像是耕了十亩地,喘着粗气累得不成样。

赵老汉见他看着自己,肃着脸道:“看我干啥?还不赶紧把背篓卸了,在山里干了一日活儿不累?”说话间走过去,帮着他把背篓卸下来,顺手还捏了捏他的肩膀,没啥肉,全是骨头硌得慌,“不跑快点连水都喝不上最后一口。”

王金鱼笑得有些腼腆,在家里待了这么些日子,平日里很少和阿爷说话,倒也没有抵触对方的触碰,轻声道:“慢些也无妨,总能喝上。”

“你娃子是没经历过干旱年才能说出这句话,等一口水能救命的时候,你才晓得不争不抢不如撒丫子跑快点。”赵老汉冷哼,随口教育,“人人都在往前跑,你就不能在后头慢吞吞走着,不然落后是要吃亏的。”

说着他还指了指几个孙子:“你瞧,他们解了渴,这会儿都坐下休息了,你还抱着笋子背着背篓,可不就慢了他们好几步。”

“可一路掉的笋子……”

“用得着你管?与他们一道跑就是,回头谁掉的谁去捡。”赵老汉又是一声冷哼,觉得这娃子有时候也不太机灵。

王金鱼认真看了眼阿爷,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笑,认真点头:“嗯,瑾瑜记住了。”

此时已临近傍晚,夕阳在天边斜斜挂着,孙氏指挥娃子们剥笋,她顾不得歇息,拉着要跑的赵三地去灶房给她烧火,得抓紧时间做夕食。

王氏下午进山数趟,背了好几篓回来,这会儿院子里堆满了笋子,赵小五带着弟弟们剥笋,笋子要晒干保存留着冬日吃,尤其是笋干炖鸡炖鸭炖鱼,特别的香。还有泡笋,把笋子丢到泡菜坛子里,待到冬日煮上一盆酸笋辣子鱼,那滋味想想都特别来劲儿。

他们年年都会进山挖好多笋,今年除了晒干和泡笋,还能放一些到木屋去,新鲜的笋子也好吃。

赵小五劈开笋叶,右手握着笋子,刀身顺着转了一圈,白白的笋芯就剥了出来。赵喜和王金鱼清洗剥出来的笋子,洗完丢给一旁的赵

丰,赵丰握着菜刀把笋子切成略厚的三块,然后丢到赵登洗干净的簸箕里,等着待会儿端去灶房焯水。

笋子要晒个三四日,晒干后的笋子薄薄一片,保存得当能放个一两年左右。他们家人多,自放不了这么久,年年都挖,年年都晒,年年都吃的干干净净。

院子里一阵儿忙活,说话吵闹声不绝于耳。

灶房炊烟袅袅,小狗崽趴在地上,下巴搭在前肢,昏昏欲睡间,它鼻子耸动了几下,突然直起身子朝着院门外撒丫子跑,汪汪汪地直叫唤。

“就你狗鼻子灵,去,别围着打转,当心踩着你。”赵大山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朱氏日日喂养小黑子,比他感情深,见他用脚尖拨弄狗崽,忙蹲下身把小黑子抱怀里,扭头骂他:“赶就赶,你踢它作甚?听见声儿就来迎你了,真是不知好歹!”

赵二地和罗氏在一旁看大哥被大嫂骂,憋着闷声直笑。

赵大山委屈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踢它了?你这婆娘一到天黑就眼神不好,上回我在清河镇问了平安医馆的小哥,人家说你这种症状就得多吃点内脏,回头我去周屠夫那儿给你买点猪下水回来补补脑子,嘶,不是,补补眼睛!”他捂着被拰疼的咯吱窝直抽冷气,这婆娘晓得他软肋在哪儿。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正在灶房里和三哥一起烧火的赵小宝听见说话声一溜烟跑出来,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冲过去抱住赵大山的双腿就往他身上爬。

“咋跟个狗崽一样学会爬腿了?”赵大山大笑一声把她抱起来。

“爹,娘,我们回来了。”朱氏和罗氏见一家子都在院子里忙活,打了声招呼,洗洗手就要去帮忙。

王氏把簸箕里的笋子端去灶房,问她们:“一路可还顺利?两位亲家可好?”

“爹娘都好呢,让我代他们问候你们二老,说感谢爹娘有心通知,家里的兄弟午饭都没吃就赶忙去了镇上。”朱氏和罗氏是一个村的,娘家还有点沾亲带故,朱氏说话,罗氏就在一旁点头,跟着道:“路上也顺利,没出啥事儿。”

“你们走了一路也累了,我和老三媳妇做饭就成。”王氏避开老大媳妇要来端簸箕的手,吩咐道:“去把院子里的衣裳收一收,然后歇歇脚,今日老三媳妇辛苦了,洗了一大家子的衣裳,还去山里挖了一日笋,晚上你们两妯娌赶夜把这些笋子焯出来,我瞧明儿是个好天气,正好晒笋。”

朱氏和罗氏忙点头,和灶房里忙活的孙氏打了声招呼,便去收衣裳歇脚了。

孙氏正在给小妹煮粥,听婆母这般说,她心里觉得舒坦,就算今儿真累了些也都没啥了,娘都看在眼里呢。

中午王氏在家烙了不少饼子,按照以往的习惯,夕食随便熬上一大锅杂粮粥,再焯上一大盘野菜下粥就差不多了,但今晚不一样,孙氏煮了一大锅杂粮干饭,还破天荒割了好大一刀腊肉炒了一盘白菜腊肉,另还炒了一盘鸡蛋,煮了一盆腊肉萝卜汤,虽然肉少萝卜多,但今晚相当于有三个荤腥大菜。

天蒙蒙

黑,一大家子坐在堂屋打仗般的吃饭,筷子碰撞刨饭的声音此起彼伏,除了王金鱼一脸茫然不知道今儿是啥日子,难道是谁的生辰?苦思冥想也琢磨不出今晚伙食这般丰盛的理由,见盘子里只剩最后一块腊肉,他脑海里不由闪过之前阿爷说的话,目光一凛,伸出筷子在喜儿震惊的目光下先他一步把肉夹走。

赵喜呆呆地望着慢条斯理嚼着腊肉的王金鱼,余光看见四哥把筷子伸向了最后一块鸡蛋,他嗷一声大叫,干扰成功,然后趁着赵登吓住的瞬间把鸡蛋夹起来塞到嘴里。

“吃饭的时候你鬼吼鬼叫啥!”孙氏举起筷子朝他打过来。

“阿娘你是母老虎,一日比一日虎!”赵喜捂着被敲的左脑袋痛呼,然后不出意料右边脑袋也被打了。

吵吵闹闹的一顿饭吃完,娃子们去洗漱睡觉,赵大山和赵二地暗地里较了会劲儿,还私下掰了腕子,最后赵二地不敌大哥,拎着水桶去茅房冲澡。

夜渐深,星河漫天下,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钻进主屋,一待就是一夜。

赵大山捡起他爹丢在打拌桶里的镰刀,抑制着快要跳出胸腔的激动心情,挽着裤腿,把着稻杆,哼哧哼哧挥洒着汗水。

他和他爹赵老汉一样选择割稻,打禾这种事就交给老二老三吧。

爹割了一亩半,还剩一亩半,赵大山觉得他一晚上就能割完。如果实在割不完,不是他赵大山孬,是他兄友弟恭,特意留给在外头望眼欲穿的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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