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2 / 2)
十几l个士兵或许未必能够奈何得了县官,但如果拿出牌子来喊上句自己是陛下派来的,你但凡不是想要造反,就算手下有数倍于此的兵力,那也不敢反抗。
好不容易到了乐安郡,一切倒是进行的非常迅速。
曹操眼看着一个村子都要处理一天的陆离,祭拜自家祖先只用了半天不到就完成了,只觉得这很难评价。
在最后上山给父亲扫墓的时候,因为许多人派出去还没有回来,再加上山上有迷阵在,就只是陆离跟曹操两个人一起,带着两壶酒与些许贡品朝着山上走去。
上山的路上,陆离且疏远且亲近的与对方介绍起这山上陪伴着自己度过了20多年的一草一木。
哪棵树最易招虫,哪棵树曾经拌了自己一脚,哪棵树结的果子最甜……
“曾经在山上的时候,我无时无刻不期待着下山,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上报朝廷,下安黎庶。”
陆离看向身侧的人:“当年听闻孟德兄于洛阳杖杀不法之人时,离只觉热血滚烫,恨不得就在身侧为兄执杖。”
曹操沉默的充当着倾听者,就冲着对方之前的那些作为,这话他是信的。
陆离说:“曾经在山上,我读屈原大夫的哀民生之多艰,却不知道如何多艰,我听世事昏暗却不知如何昏暗,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后来下山了,什么都看见了,曾经传闻中的英雄成为了隔壁的同僚,位置越做越高,得到的越来越多,我却好像不懂的更多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在陆离的带领下来到了陆乔的坟墓前,这是一座一点都不世家子的坟墓。
注意到曹操的打量,陆离解释道:“家父从来不注重那些形式上的东西,这是他去世之前指挥着我准备的。”
曹操看起来若有所思。
陆离在将贡品摆好后,将酒摆放于贡品两侧:“说来也是失礼,与孟德兄相交甚久,却未曾上门拜访。”
他看起来淡淡的,好似是真心如此想,又好似只是礼貌性的客套。
他继续着之前的话题,他问:“孟德兄,你曾经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社稷安危,律法威严,自身之抱负,还是为了这芸芸众生呢?”
曹操:“这一切并不冲突,社稷巩固,律法威慑,芸芸众生才能活的好,伯安何有此问?”
他眼看着陆离拿起坟前的一壶酒就喝了一大口(),??鹛????????N??()?『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但接下来还有更让人诧异的。
陆离道:“陆氏满门于黄巾难中赴死,我曾深恨之。可后来,我巡视春耕之时到了一些地方,一些在某些人看来是贵人踏贱地,甚至连贱地都称不上的地方,他们不愿意去,但张角去了,那里便成为了张角的……”
曹操呵道:“伯安慎言!”
他不确定对方说这些是想要做什么,也不愿意多听,可陆离今天仿佛只一口酒就已经喝大了一般,又或者对方仗着现在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而曹操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因为几l句话对他做什么。
陆离继续道:“我见百姓典妻卖子,或许只是为了十钱呢。”
他不说一钱,不说几l钱,偏说十钱,明显就是在说道当年陛下为了修复南宫收税的事情。
曹操:“陆伯安!”
他都忍不住怀疑,从出发到现在,这一出出的是不是君臣二人联合起来针对自己。
你陆伯安说了这样的话,依照陛下现在对你的信任,便是传出去可能都没什么事情。
但如果换成自己听了却没给出合适反应,一切可就未必了。
曾经几l次辞官回家的曹操没有多么重视这份官职,却也不想丢的莫名其妙。
更何况便是没有这些,便是陛下真的……有些话你这个身份是不适合直接说出来的,更不适合对我说。
轻信他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你如何知晓我不会出卖你呢。
曹操一边有点为这份不知道是不是信任的存在动容,一边又忍不住为啥都往外说的陆离操心。
有些话别人都不一定能说,你这个侍中就更不能了。
陆离冷笑:“孟德兄何故高呼,难道我说错了吗,朝中众臣每每泣涕涟涟,似是为天下黎民苍生而哭,可到底谁是他们眼中的苍生啊!
君不见,乡间村中夫妻别,泪比洛阳殿上多。”
眼看着曹操都准备要上手捂住自己的嘴了,陆离后退一步道:“孟德兄不必如此,便是能够在此处捂住我的嘴,难不成还能在洛阳,在陛下面前堵住我的嘴吗?”
“你也大可叫我回不到洛阳,只不知道陛下要如何看待护送不利的孟德兄了。”
曹操不明白:“你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疯了不成!”
陆离依旧是那副翩然若仙的模样:“我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之前在洛阳无处可说,索性便在此处,在孟德兄面前放肆了。”
他又喝了一口酒:“我实在是不明白,不明白一切怎么就这么难!
他们想活怎么就那么难,哪怕朝着所有人磕头都求不来半分怜悯。可他们活下来又那么简单,只要我愿意管,他们就活下来了。”
“孟德兄,我不是不知道得陛下爱重的风险,如果可以,我宁愿陛下不爱我,只要爱他们就好了,不需要爱我的。”
陆离哭诉道:“可陛下不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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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然后我来爱他们……”
自己借着酒几l分表演几l分真心的痛快完了,陆离也没有忘记对方:“孟德兄放心,家父不在乎的,他向来喜欢性情中人,只是不幸的亲手养出了我这个古板的儿子。”
曹操可不觉得这样的陆离古板,他这个性情中人这辈子没做过这种事情,他拿起摆在贡品旁的另一壶酒,一饮而下。
两人间的生疏,似乎在随着这一口酒一同被喝掉。
酒喝完了,陆离的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当孟德兄是知己之人。至于是不是,我现在倒是看不清了。”
“不过孟德兄放心,我没疯,也不会回到洛阳后在陛下面前疯言疯语,今日叫孟德兄见笑了。”
陆离闭口不再言语,却听见身后对方沉声道:“如何便不是了呢。”
对方这显然是在回答陆离是不是知己之人,对于这个答案,陆离没有所谓的信与不信,他只盼着对方日后真的能如此言才好。
若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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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来临之前,陆离准时回到了洛阳。
年节之际是有君臣共宴的,陆离比他人多的不过是额外参加了一下陛下守岁之时的私宴。
按照当时何皇后与陛下商议好的,与他二人一并在此的,还有太后、皇后与两位皇子。
大汉两位母仪天下的人物正在看似友好的刀光剑影着,而被她们各自支持的两位皇子,像是两个被拉扯着的小玩偶。
在大汉以孝治国且储位未明的情况下,他们本也做不了别的事情。
刘宏颇有兴致的看了一会儿戏之后,就拉着陆离说起了他不在洛阳时发生的事情,然后说着对方一路送来的书信的后续处理情况。
有话聊是维持关系的重要手段之一,就像某些夫妻天天激烈争吵还好,一旦有一天他们连争吵都没有了,也就离一拍两散不远了。
大过年的,陆离也没有扫兴的一直跟对方说什么苍生疾苦,他还说起了路上见到的民间景象,怀念自己幼时的经历,顺便完善了一下自家亲爹男妈妈的人设。
刘宏果然对此很感兴趣,毕竟男妈妈这绝对是大汉的稀有物种,谁听了不稀奇。
事实上别说刘宏了,刚刚还在刀光剑影的婆媳二人都忍不住伸过来一只耳朵。
说来也是好笑,前世今生加起来,陆离还是第一次与人一起正儿八经的跨年呢。
如果用宫廷剧角色来形容自己前世今生的情况,陆离的前世就像是宜修,爹不疼、娘不爱,哪怕有手段能够伤害到别人,却不能因此得到任何的爱。
而今生的陆离,像是宜修与纯元的结合体。
前20多年依旧是不被爱的存在,主动也不被爱,不理睬对方了也不被爱,任你千般手段,改变不了一丝一毫。
可是在皇帝这里,却如纯元一般得到了近乎“一见钟情”的待遇。
爱与不爱差距真的非常大,就陆离自己的经历来看,爱或许会变成不爱,而不爱就是不爱。
哪怕很清楚刘宏是一个怎样的人,但不得不承认,被偏爱的感觉实在是好。
他第一次与人这样热热闹闹一齐守岁,不是被忽视嫌弃的存在,对方还笑着与他约定:“今年如此,来年亦是如此,日后年年岁岁,史书都当为朕与伯安记上这一笔才是。”
又是一个第一次,第一次有人与他约定“年年岁岁”,对方是真心地,可惜没有年年岁岁了,这是第一次,恐怕也会是最后一次。
他看着这张属于偏爱自己之人的脸,脑中不由浮现出一路上见到的那些刻满艰辛的面容。
如果他没有算错的话,正史上刘宏驾崩的时间应当就在中平六年,而现在是中平五年的最后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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