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草是一种植物(1 / 2)
第622章 草是一种植物
任博安从半开的窗户看出去,看到济世堂门口,一顶青呢软轿停下,轿子往前一斜,一位丫鬟伸手掀起轿帘,钻出一位妇人。
左右两位婢女伸手扶住了她,另外四位健妇四下一站,挡住了许多人的目光。
四位随从在外围一站,背朝里面朝外,虎视眈眈地盯着过往的人,那恶狠狠的神态仿佛在说,再看,再看就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
两层遮挡,只能隐约看到那妇人体态婀娜,在婢女健妇和随从的左右簇拥下,进到了济世堂里面。
任博安问道:「这位是谁?」
刘寰介绍道:「李珊的如夫人,第六房妾侍,是他在南京做工部尚书时,娶得秦淮河上的花魁。据说现在三十岁左右,依然是花容月貌,如画的天仙。」
「她来济世堂找唐一把看什麽病?」
「不知道,待会问问唐一把就好了。」刘寰嘿嘿一笑。
两人坐在窗边默然不做声。
任博安举目看出去,长沙城远近的街道在他眼前展开。
「嗯,据闻长沙城的地脉,自北而来,原本被岳麓山引西,却被湘江隔绝,只能继续向南,结果在湘潭弯绕曲折。地脉灵气淤聚于此,日积月累,终会成王气。」
刘寰一听,不由大感兴趣。
「任掌柜还懂风水?」
任博安淡淡一笑,「刘兄可曾听说过江西风水大师周继玄?」
刘寰眼睛一亮,「任掌柜说的可是那位精通玄女地宅经,擅长风水地理,改应天府学风水而闻名海内的定星先生?」
「正是。老周曾经在东南闯荡江湖混饭吃,差点饿死,机缘巧合被在下所救,得以活命,故而指点了我一点风水之术。」
刘寰眼睛更亮,「那任掌柜知道定星先生给应天府学改风水之事?」
「知道。」
「任掌柜,我们闲来无事,不如给在下说说。」
任博安看了看济世堂门口,欣然道:「好。
话说国朝初期,应天府学文采鼎盛,中试者比比皆是。最盛者在景泰四年,南闱中试者两百人,出自应天府学者二十九人,一时轰动。」
刘寰不由咋舌,「南闱乃南直隶乡试,汇集天下文人精粹之士,号称天下最难乡试,甚至比会试都难考。两百位举人,应天府学占二十九位,果真厉害。」
「是啊,如此文盛之地,不知何年,也不知为何,中试者逐年递减,到嘉靖三十七年南闱,应天府学居然被剃光头,无一人中试,一时哗然。」
刘寰摇着头,不敢置信,「一个未中?那确实离谱。」
「当时的应天府尹朱鉴机缘巧合请到了老周,请他勘察应天府学风水。
一番勘察后老周发现,儒学文庙,坐乾位,向巽位,开巽门而学门居左,属震,二门皆属木。
庙后明德堂,堂后尊经阁,原本是一高丘,正德年间,都御史陈凤梧将高丘铲平,在上建了尊经阁,高大主事,铜顶铁基,结果由土变金。
阳宅以门为口气,生者福,克则祸。此前应天府学鼎盛,因为明德堂后有土,土生木,庙门学门二木皆生,则福泽生生不息,故而中试者每科比比皆是。
铲丘立阁,由土变金,庙门和学门二木受金所克,则中试日渐稀少。
众人恍然大悟,有好事者一查记录,应天府学衰败,正是从尊经阁修建开始。」
刘寰一拍大腿,「这还真是神了。任掌柜,那定星先生如何化解?」
「哈哈,不着急,容我慢慢说来。
应天府尹朱鉴和众儒诚请老周破解。老周以抽爻换象补泄之法重新修补。在府学坎位起一座高阁,号青云楼,高过尊经阁,用来排泄乾金之气。
以坎水生震丶巽二木,以助二门之气,在庙门前树一座巨坊,与学门前之坊并峙,以益震巽之势。再在离位造一座聚星亭,使震巽二木生火,以发文明之秀。
又考虑到泮池河水不应蓄于下手,造一座文德桥,以止水之流。学门原有照壁,被老周要求拆除,然后对众人说道,应天府学锺灵毓秀,前些年灵气有泄,也有淤,而今克制破解,生气引入,当有大发,可出状元。
落成后第二年,嘉靖四十年南闱,府学学子申时行中南闱第三名,第二年中壬戌科状元。」
刘寰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定星先生真是陆地神仙啊!」
他眼珠子一转,好奇地又问道:「有定星先生打造风水,应天府学怎麽还在隆庆元年的南闱舞弊案中受牵连?」
任博安冷冷一笑:「终究还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嘉靖四十三年南闱中,应天府学中十九人,第二年壬戌科中进士五人。
但众儒觉得此科没有中三甲,心有不甘。想起老周此前说过的应天府学风水,一切根源来源于明德堂后的尊经阁。于是似懂非懂之间,擅自把尊经阁拆了。
当时老周被贵人请去勘查阴宅,远在外地。
闻讯赶回应天,府学尊经阁已经被拆除,不由连连叹息。旁人问他何故,他只说时也命也运也,不再多说一言。
到了隆庆元年南闱,应天府学中试二十一人,有人还暗地里嗤笑老周,说他走了眼,不过如此。
不想三年之后,海公下江南,清查旧案。
南闱舞弊案大兴,府学中试者十三人被斩,其馀被革除功名,永不得再参加科试。
其馀教授丶大儒被斩首十馀人,流配二十馀人,应天府学一蹶不振,被卓吾公一并接管,改为江宁公学。」
刘寰双眼瞪得滚圆,「定星先生如此神仙,恨不能亲眼目睹其风采。
任掌柜,你得了定星先生指点,能不能给看看,我们长沙城的风水,也看看我们能不能跟着沾点光.」
「风水之说,不敢妄言啊。」
任博安坚决不说,刘寰不好追问,两人一时无语。
艳阳高照,远处街道却阴暗清冷。
街边屋檐下有一群乞丐,骨瘦如柴,衣衫褴褛,有老有少,蜷缩成一团,前面摆着破碗,目光呆滞,面如死灰。
「长沙城还有这麽多乞丐?」
任博安问了一句。
刘寰嘴巴一撇,「天下何处没有乞丐,听说天子脚下,京师首善之地,也是满地乞丐。」
「现在没有了。」
「没有了?都被赶走了?」
「不,都被收到养济院去了。以前捐输局,现在少府监接管的养济院,开办得很好。老有所养,少有所抚,还有点力气的就被安排去开滦工厂做活了。
上海丶青浦也是一样。」
「这天下真有地方没有乞丐了?」刘寰不敢相信。
任博安不想分辨,只是问道,「本地的养济院呢?」
「三天舍两顿稀粥,勉强吊着口气不让饿死。北边那些大地主,南边那些大矿主,宁可大把的银圆捐给岳麓书院和石鼓书院,也不愿给养济院施舍一分钱。」
「捐给岳麓书院和石鼓书院可以得名得利,捐给养济院是打水漂。这些乞丐住在养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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