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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不要想像粉红色大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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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不要想像粉红色大象

「陈青萝同学,你作文里写的都是真的吗?」

「……真的。」

「这麽说,你真的有一个醉酒后被自行车压过脚掌伤口溃烂导致截肢后来刻苦攻读考上南大的农民工二舅?」

「……王子虚同学。」

陈青萝转过身——一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她当时闪闪发光的眼睛,如夜幕般漆黑,如星辰般皎洁。

「怎麽了?」

「你是个笨蛋。」

故事的开头总有那麽两个无所事事的年轻人,最好天气晴朗,风也很柔,一切看上去都那麽鲜艳。

在王子虚幽深的记忆宫殿深处,就有那麽一处十分鲜艳的地方——他和陈青萝一前一后走在操场的塑胶跑道上,塑胶跑道一片赤红,天空湛蓝如洗。

陈青萝穿着运动短袖,露出上衣外的手臂如同羊脂,下半身是蓝色校服长裤,脚踝细瘦可爱,高马尾在空中晃来晃去,这显得她有些天然呆。所以她说他是笨蛋,他也并不感觉生气。

「都告诉你写作文就是微型瞎编,写小说就是大型瞎编,名着就是超级瞎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问我有没有这样一个二舅,你这个笨蛋,难道你以为莫泊桑真的有个叔叔叫于勒吗?」

「什麽?于勒是假的吗?!」

「……你赢了。」

两人走了一阵,离其他学生们远了一些,王子虚又问:「可是你写的东西感觉好真啊,简直就像真实发生过的一样,编出来的不可能那麽真……」

「为什麽不可能?」

「啊?」

「我问伱为什麽不可能?」

陈青萝转头看向王子虚,可能是看到他的表情显得十分呆瓜,她小脸一垮,伸出手,在他额头上轻轻拍了一记。

在她的指尖落到他额头上前,她已经收了力,所以在王子虚的感觉上,她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虽然摸得十分急促。

陈青萝说:「我问你,这世上存在粉红色的大象吗?」

王子虚说:「我想也许大概可能应该是没有吧。就算有,也肯定不是纯正的粉红色。」

「那你能想像出一头纯正粉红色的大象吗?」

「……能。」

「你做过自己在天上飞翔的梦吗?」

「做过。」

「梦里你怎麽飞的?」

王子虚张开双手,像一只燕子:「双手一挥,就可以在空中滑翔。」

「现实里你这样干能飞起来吗?」

「不能。」

陈青萝将鬓角的头发勾到耳后:「告诉你啊大笨蛋,人的想像力啊,可是很强大的,强大到足以无中生有。

「我没有二舅,假如我有一个二舅,他可能会在汽修配件厂上班,头发稀疏,患有肩周炎,手上布满老茧,指缝里老有黑色,总是浑身机油味。他喜欢吃肉,喜欢看球,喜欢下雨天……

「你看,只要你不断丰满他的细节,他迟早会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仿佛就生活在我们身边。这就是想像力的威力。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王子虚说,「可是,如果他有肩周炎,他不可能喜欢下雨天,因为下雨的时候,他肩膀会疼。」

陈青萝说:「我故意留个破绽考考你罢了,嗯,你过关了。」

王子虚说:「是吗?但我感觉你就是单纯没编好。」

「我怎麽可能没编好?就算我没编好,也不可能让你发现。你这个笨家伙,这都看不出来。你明明很聪明,但有时候怎麽那麽笨呢……」

陈青萝脸上的红色很淡,淡到在太阳下几乎瞧不见,粉粉的,很好看。

在这里,记忆出现了一个分支:其中一种说法是,王子虚看呆了,直到被陈青萝用眼睛狠狠一白才回过神;另一种说法是,王子虚并没有看呆,表面十分平静,但一直到晚自习做试卷时,还在琢磨她到底有没有脸红。

但不管哪种情况,陈青萝都没有真正地脸红。他可以想像出一头粉红色的大象,但他无论如何,都想像不出一个脸红的陈青萝。

……

王子虚睁开眼,首先看了眼手机,早上六点五十,比昨天稍晚一点。

他果断起床,迅速穿好衣服,依次敲响脚本师们的房门。

「赶紧起床锻炼,时间不等人。」

每敲响一个房门,门里都传出痛苦的呻吟声。很好玩。看来他们还没有适应这种高强度的生活,需要更多锻炼。

到了叶澜门前,他没有敲门,径直下楼做热身运动。

花了半个小时,人们才洗漱完毕,稀稀落落地到齐,浑身跟散架了似的没有形状。王子虚恶魔般的催促之下,他们才没精打采地朝远方跑去。

到了九点,叶澜也醒了,在房间里匆忙穿好衣服丝袜打粉底拍脸描眉烫头发,走出来时王子虚还在写他的徵文。

叶澜一边给自己烤面包,一边掏出手机看新闻,王子虚的手在键盘上「啪啪」敲个不停。

她端着烤好的面包出来,在王子虚对面坐下,一边吃一边说:「哇,高速路又塌陷了,我都不敢走高速了。」

王子虚没有回答,她也没计较。清了清嗓子,接着播报:「西河本地新闻,陈青萝和宁春宴都要参加这次西河文会,担任评委。」

王子虚敲字的手一僵,悬在空中。

叶澜坏笑着看他:「怎麽,心动啦?听说这两位都是文学界数一数二的大美女哦。要是你徵文写得好,说不定还有机会跟她俩接触呢。」

「哦。」王子虚低头接着敲字。

叶澜说:「你认识她们啊?」

「不认识。」

「那你就加油写徵文吧,要是写得好,她们亲自给你颁奖,到时候整个西河文坛都得羡慕你。」

「别跟我说话,我现在很忙。」

叶澜的鼻子皱了起来。

她将最后一片面包塞进嘴里,拍了拍手,走到王子虚身边,并指如刀,猛戳王子虚的肋骨。

「我还以为你今天要睡一天呢,你才睡了几个小时啊?怎麽还这麽有精神?」

「睡了四个半小时。够用了。」

叶澜接着戳他:「昨天是不是你把我搬上楼的啊?」

王子虚说:「不是。是诗人把你抬上去的。」

叶澜说:「诗人说是你。」

萨特不知道什麽时候跑过来了,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大笑:「哈哈我就说她会找你茬吧!」

王子虚没理他,对叶澜说:「诗人在说谎。」

「瞎说,女人不骗女人。」

萨特坐下来,在他旁边告诉他:「她只是想找机会跟你说话而已。女人的情感需求就这麽奇怪。」

「我知道。」

叶澜问:「你知道什麽?」

王子虚说:「我知道你昨天其实没醉。哪有人半箱啤酒就醉了?啤酒只撑肚子,醉不了。」

叶澜蹭地脸红了,拍了他后背一巴掌,小声说:

「但是我是一口气吹的呀。而且我其实没什麽酒量的。对了,别岔开话题,昨天是你把我抬上楼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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