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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之中,再看似强横者,死去也只是瞬间,董卓死去时,与如今的李傕,也并不会有什么差别反正都是死人。

这个道理如此简单,却有那么自以为是的豪杰不明白,甚至……不如寻常兵卒。

凉州与并州相邻,总有些人听得懂喊话,兵刃掉落,更多膝盖跪下,有人示范,更多凉州兵丢下武器,低下头颅。

虽然一向不喜欢下跪磕头这个动作,但看着眼前矮下去一片,荀柔还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以主将的身份,谋划一次战役,虽然并没有太多兵火交锋,但数万人的性命压在身上,这种滋味实在难以形容。

这不是策略游戏。

每一处安排,都会以真实的面貌呈现。

而所谓真实,就是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思想、盘算,任何计划都不可能指望像游戏一样,一丝不错的完成,在任何瞬间可能发生任何反应,而一个未曾设想的小问题,可能最后成为导致胜败的关键。

幸好他曾有幸在广宗城见识过黄巾与朝廷军队的作战,张角的黄巾、董卓的西凉兵、卢植的中央军,让他见识了多种作战风格。

幸好他有波才、段煨、还有荀襄这样有作战经验的将领作参谋。

以及,幸好他有堂兄、有荀襄、波才这样可以信赖又才能足够的同伴,将整个计划顺利执行,最后取得胜利。

这是许多年以来,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完全的胜利。

也是他需要的一场胜利,对众人,对自己,做出的证明。

荀襄凑近车前,“叔父,战局已定,剩下事交十七叔,我先护送你回城吧。”

马车上的青年身形微微颤抖着,面色惨白一片,看不出一丝血色,冷汗侵湿鬓角,顺着脸颊淌下来,几乎像刚淋了一场雨。

荀柔克制的放缓呼吸,尽力控制住肌肉不要在痛觉刺激下痉挛得太厉害,“请贾文和来,随我同车归城。”

“现在?”其人面不改色反手杀掉同盟,实在令荀襄心里发怵,“此人性情难定,实在危险,不如先看管起来,待叔父好些,再见他如何?”

“愿赌,服输……客气一些。”荀柔借着与侄女说话,扶住车前栏杆,也就是所谓[拭],低下头喘了口气。

这个姿势并不会缓和疼痛,但至少能放松一点力气。

什么赌?什么时候赌的?谁赢谁输?

荀襄不明就里,却知道此时不是提问的时机,立即应命而去。

段煨以及掺杂在两路大军里的并州、青州兵卒,已在荀彧指挥下开始战后处置。

半明半暗的火把中,无论西凉兵,还是被胁迫来的百姓,大多人神情麻木而茫然,驯顺的跪在地上,等待命运。

荀襄匆忙路过,很快来到行营中心,唯一站立的西凉将领面前。

“贾公,太傅召见,请随我来。”

这分明是个女声。

被绑得双手背后的郭汜,猛地抬头。

贾文和从血迹顺滑的轮廓中抬眸,镇定而干脆的拱手应了个喏。

“请。”荀襄按着剑柄,飞快的打量了一眼看上去举止沉稳有节,仿佛中原文士的凉州将领,转身引路,听见身后脚步声毫不犹豫的跟上来。

“文和,文和,救我一命文和”郭汜在慢了半拍后反应过来,挣扎着对着两人背影高喊。

贾诩脚步不停。

到这种时候还看不出状况,这家伙蠢得实在清新脱俗,不知他们这位有仁爱之名的太傅,会不会因此,饶其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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