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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这时,仆从传报,天子遣光禄大夫慰问,一道还来了两名巫医。

于是荀彧起身迎接天使,荀悦继续留寝室中看守,将那血淋淋的话题搁置下,且暂闭目塞听,自欺欺人一时。

然,事情哪如他愿,厅堂里听不清寝室内声音,久不得消息,纷纷扰扰起来。

族中但凡有些才干的子弟,年岁一到或入太学,或考为官吏,都有各自忙碌,留下在家不是老弱,就是有些不堪之辈,虽荀氏族规甚严,往日却也常受接济,同族情谊不多,各自心思却不少。

荀忱只将消息告诉荀悦,原也不清不楚,这些人得的更是几手消息,各个不同,在堂中议论起来。

一时,榻上的病人也似被惊动了,忽而皱皱眉头,仰首张口,颈背反折,双手紧握,颈侧青筋凸起,喘息抽搐。

“含光、含光、阿善……”荀悦一吓,连连颤着声,抓住堂弟的手呼唤。

张机拿起针,顿了一顿,也不敢用,转拿起砭石,只刮向膻中穴。

“我来!”华佗却挤过去,抓起空余的那只手,用力掰开,操起案上针刀,一刀切进那无名指尖,顿时飚出一道血线。

饶是昏迷之中,荀柔疼得仰首口申吟哀唤出声。

华佗却嫌不足,又是一刀切进食指。

荀悦站开一旁,不忍的别开眼。

那哀声不高,带着气声,却是喊都喊不出声,更让人听得心痛,他又焦急又担忧又恼恨又没办法,心中正焦灼,偏堂中碎杂声音,竟更喧嚣,甚有人高声打探。

“肃静!”

他在族中向来有些积威,这厉声一喝,暂时到将众人镇住。

又有荀缉几人赶来,族中长辈,荀氏八龙如今仅剩的幼慈公荀敷,也乘舆到了。

众人一聚即知了病情,或道再择名医,或称张榜求贤,只议论一会儿,都渐渐不说了。

榻上的病人,痉挛却渐止住,只口中胡乱低声唤人,一时“父亲”、“大人”,一时“阿姊”、“阿兄”,口唇间都是血沫。

雨雪不知何时已停,天色未见放晴,仍然阴沉,风更添了寒意,越发沁人。

外间,天子所赐的巫医摇着铃鼓做张做势,遣来问询的御史大夫,被敷衍了离去,一连太尉府中群吏,都请归家。

屋中人多气杂,小一辈被打发出去,这唯一好处,先前闹三闹四的人,都躲到角落,不敢再言语,屋内便更显寂静,连各人呼吸声都能得听见。

丝枕新换一方,荀柔奄奄的昏睡着,唇畔犹沾着血迹,额前头顶上,又添了几根银针,两边手臂软软耷下,指尖血染了褥席,斑斑点点如红梅花。

“文若。”荀悦却似忍不得这寂静,似自言般低语向身边人道,“刚才我忽然想,若含光、若一旦不测,我竟惶恐无措,不知所以……如此才查觉,含光数年来,躬行无私,栉风沐雨,夙兴夜寐,我竟不曾体谅,只求全责备……

“含光禁太学上书议政,是不愿太学生空言误国,我未尝不知,心中仍有怨言,只思忖自己才华不伸……他在太学开设杂学,想太学生专研工匠农耕之类务实之用,我虽请了杂科博士,为自己士林声誉,也并不用心经营……”

“从前颍川时,兄弟共坐议论,都道若得机遇,定要将胸中才华一尽施展,要安定天下,匡扶社稷,到今日方醒,这话何其自大,非只超拔之才,更要奋勇坚毅之志,其中惊险危急之处,更不使外人得知……”

“耽于名利,畏于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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