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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便再无分庭抗礼,而是裴氏一家独大。

屋外暴雨如注,一声闷雷乍响,惊灭了一盏烛火,室内顷刻就阴沉下几分。

“侯爷,天子的癔病愈发严重了。”

许观盯着萧楚的眼睛,意味深长道:“若您真的有决心改朝换代,就务必要解决掉这个皇嗣。”

他是和裴钰血脉相连的李氏独苗。

许观说得不无道理,他若想登九五之尊,李氏的血脉就必须要斩草除根,况且京州的“财”和“兵”两权如今皆已落入萧楚之手,得到或消灭所谓的“正统”,就是变革的最后一步。

“这皇子如今身在何处?”

“内廷的消息说,正在蜀州,”许观说,“论年岁,小皇子今年刚过十八,后腰上有一块胎记,侯爷可凭这个去寻人。”

萧楚没应答,转而问道:“秋临,我先前问过你,如若有朝一日我会与裴钰敌对,你会如何选。”

许观立刻搁置了茶盏,起身拱手道:“侯爷与家姐有提携之恩,救命之恩,无论如何,这份恩情在下都是要报答的。”

随后他迟疑了一下,这才继续开口:“容在下斗胆一问,您和御史大人是要……分席而坐了吗?”

萧楚也顿住了动作,眼神闪烁不定。

见萧楚不回话,许观心中了然,收起手,回身往书架上寻了份卷轴过来,双手呈递给了萧楚。

“侯爷,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这东西。”

萧楚诧异地接过来端详了会儿,这画轴被养护得很好,除了一些落灰外便看不出年代久远。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卷,画轴里的东西就显山露水,上边画着两张年轻的脸,是他和裴钰,他正揽着裴钰的肩,笑意盈盈地跟他说着话。

“实不相瞒,”许观有点腼腆地抚了抚衣袍,重新坐了下来,“五年前您入京时,我见过您一回,那时候我刚被辞官,还在街上卖字画。”

萧楚面色微惊,道:“那个书生是你?”

许观微笑着点头:“是,那个时候清贫,现在吃胖了。”

萧楚又低头看这字画,它上边的笔墨淡淡的,勾勒的轮廓也很模糊。

许观道:“我这人念旧,画过的东西总喜欢留两份,这卷轴便一直被我留存在书院里了,今日您来,我便顺道物归原主。”

“秋猎前几日我去登门拜访裴御史,还无意在他房中瞧见了这幅画,他匆匆忙忙收了起来,还叮嘱我不要说出去……”

许观看着萧楚,话语真诚恳切。

“侯爷,于公,我理应把这画轴一把火烧了,劝您不要顾念儿女情长,尽早将皇嗣斩除。”

“但于私……我也不希望您做会后悔的事情。”

听罢此话,萧楚不禁动容。

他手指蜷曲了一下,目光顺着卷轴上的笔墨流转下来,好像一笔一画都勾到了他心上,逐渐描绘出了一个不大一样的裴钰,他牵着自己的手,主动带他踏进了那团云雾。

他心心念念了两辈子,想要看清的雾中花,如今终于能窥得真容,方觉爱恨太迟迟。

原来那个时候,裴钰就喜欢他了。

萧楚又想起了很多事情。

前世他分明在裴钰房中瞧见过这个画轴,它甚至堂而皇之地被挂了起来,只不过主人家给自己留了一份体面,将这情思对向墙的那头没有翻过来,瞧不清楚里边的东西。

但那个时候他偏执地认为裴钰对自己一直都是虚情假意,就不肯放一点耐心在他身上,他去寻裴钰,也只不过是要和他上床,或说逼他和自己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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